档案室的黑暗里，林简的呼吸声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蜂。
手机冷白的光在掌心跳动，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1:47，数字边缘泛着锯齿状的雪花，像被谁用砂纸磨过。
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这才想起刚才古籍坠落时，《频率共振纪要》的书脊擦过《玉衡阁藏玉谱》的角度——那根本不是自然滑落的轨迹。
指节抵着桌角，她调动感知力时，识海里突然炸开无数光点，像有人把碎玻璃罐摔进了银河。
"嗡——"
低频噪音裹着铁锈味涌进耳膜，林简的太阳穴突突跳，眼前闪过走马灯似的画面：寄养家庭里表姐尖叫着说她"碰过的镯子会发光"，珠宝店同事窃窃私语"她鉴定宝石从来不戴手套"，林泽远在会议桌对面微笑时，灰雾里藏着的尖刺。
"频率是感受出来的。"顾言昭的声音突然从记忆里浮起，像根救命的绳。
林简闭紧眼，强迫自己不去追逐那些扎人的光点，转而感受指尖下的木桌纹路——粗糙的，带着陈年木香的，温度还残留着她刚才翻资料时的余温。
"咔嗒"。
金属门轴转动的轻响惊得她睫毛颤了颤。
手机屏幕在这时彻底黑屏，黑暗里却有暖黄的光漫上来，混着雪松与薄荷的气息。
林简闻到顾言昭常喷的淡香水味，后颈突然贴上一片温热——是他的掌心，带着体温的，压在她跳动的动脉上。
"你又一个人在这边冒险。"他的声音带着点哑，像刚跑过楼梯，"我在监控里看见档案室的电闸跳了。"
林简没睁眼，却能听见他摸索的动静：金属扣碰撞的轻响，调节器启动时的嗡鸣。
下一秒，有个微凉的仪器贴在她心口，规律的震动透过衬衫传来，像敲在共振箱上的鼓点。
"跟着这个节奏。"顾言昭的拇指她后颈，"吸气西秒，屏住两秒，呼气六秒。"
她顺从地跟着数。
第一口呼吸时，识海里的碎玻璃还在扎人；第二口，那些光点开始跟着调节器的频率转圈；第三口，所有尖锐的刺突然软成了云。
等她再睁眼，顾言昭的脸在调节器的幽蓝微光里忽明忽暗，额角沾着薄汗，西装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
"你怎么..."她声音哑得像砂纸。
"你今天在会议室捏皱了三张草稿纸。"他没接话，反而伸手把调节器的亮度调暗些，"我让助理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芯片——别瞪我，上次你在仓库被苏婉儿锁门那次，我在消防通道蹲了半小时。"
林简这才想起上周仓库事件后，顾言昭确实黑着脸说要"给所有重要的人配安全设备"。
她低头看自己口袋，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己经亮了，时间跳到21:53，雪花纹消失得干干净净。
"刚才的干扰..."她扶着桌角站起来，脚边散落的资料被调节器的光照出一片狼藉，"不是普通的电路问题。"
"我让技术部查了电闸。"顾言昭弯腰帮她捡散页，指尖突然顿住——他捡起的那张纸标题是《锁链：频率法则的终极禁忌》，"有人手动切断了电路，还在附近装了低频干扰器。"
林简的呼吸一滞。
她蹲下身，手指划过满地散页，在最底层的档案柜角落摸到个硬壳。
灰尘簌簌落在她手背上，露出封皮上褪色的烫金——《玉衡阁秘录》。
翻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纸页飘出来。
林简接住时，心跳漏了一拍——上面用朱砂画着两条交缠的光带，旁边小字写着："频率锁链者，需双频同调，心脉共震，方解玉衡之封。
锁起时封尽天下术，锁开时引动九重天。"
"双频同调..."她抬头看顾言昭，他正俯身凑过来看，发梢扫过她额头，"林泽远之前总说玉衡阁的古籍需要'特殊方法'才能解，原来他要的是..."
"钥匙。"顾言昭替她说完，指尖轻点纸页上的交缠光带，"两个能深度共振的高频率者。"
档案室的空调突然重启，冷风卷着灰尘在两人之间打转。
林简的后颈又泛起凉意，但这次不是恐惧，是被真相刺痛的清醒。
她想起林泽远在会议上敲桌沿的动作——那是摩斯密码的"等"，想起他看自己时灰雾里若隐若现的金色光斑——和顾言昭的频率颜色，太像了。
"测试大会还有三天。"她把秘录小心收进随身包，"他肯定会在那天动手。"
"所以我们要先设局。"顾言昭从西装内袋摸出平板，调出测试大会的流程表，"鉴宝环节他会安排人送'特殊藏品'，我让老周在安保系统里加了频率监测器。
但简简..."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调节器的震动传来，"这次不能硬扛，我们要用共振引导他暴露。"
林简望着交握的手。
他的手指比她长半寸，指腹有常年握钢笔的薄茧，却把她的手包得很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模糊了顾言昭的眉眼，却清晰了他掌心跳动的频率——和她的，正以相同的节奏起伏。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做出选择。"她轻声问，"你会站在哪一边？"
顾言昭没有回答，反而拉着她往门外走。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交缠的光带。
首到坐进他的车里，雨刷器来回摆动时，他才转头看她，眼睛里有路灯的倒影在晃："频率不会骗人，它会选择它真正信任的方向。"
林简低头看自己的手。
刚才贴过调节器的位置还留着淡淡的压痕，可更清晰的，是他掌心的温度，己经渗进了她的脉搏里。
三天后的玉衡阁测试大会，展厅的水晶灯正在调试。
林泽远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停稳的黑色轿车，指尖轻轻敲了敲腕表——那里面，藏着能干扰频率的微型仪器。
"林小姐到了。"助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林泽远笑了，灰雾在他身后翻涌，里面有金色的光斑若隐若现。
他知道，今晚，那把钥匙，该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