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昭的指尖刚触到照片边缘,林简腕间的古玉突然烫得惊人。
她倒抽一口气,那灼痛顺着血管窜到心口,像有人拿红铁烙了道印子。
"背面有字。"顾言昭翻照片的动作极轻,仿佛在揭一层薄冰。
泛黄相纸背面的钢笔字己经褪成浅褐,"频率锁链不可断"七个字歪歪扭扭,像是握笔的手在发抖。
林简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见过林泽远的签名——上个月项目书最后一页,那两个字写得行云流水,笔锋里藏着锋刃。
而这行字的笔力,分明是另一种颤抖的克制。
"这是二十年前的春拍现场。"顾言昭的拇指着照片边缘,"我父亲当年带过我去,这盏琉璃吊灯是拍品之一,后来被玉衡阁拍下了。"他突然顿住,指尖点向照片角落穿藏青西装的年轻男人,"看这里。"
林简凑过去。
男人侧着半张脸,下颌线利落得像刀刻,和如今总挂着温和笑意的林泽远有七分相似。
她后槽牙咬得发疼,喉间泛起铁锈味——原来林泽远早就在找玉衡阁的秘密,比她觉醒能力的时间,早了整整二十年。
"他在等什么。"林简捏紧照片,相纸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等玉衡阁的继承人自己送上门。"
顾言昭没接话。
他望着她发白的指节,慢慢覆上她手背:"先回公司。"他的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像根定海神针,"老周留下的线索,得用你的能力解析。"
回到珠宝公司时,顶楼鉴定室的落地灯在暮色里晕着暖黄。
林简把古玉手链抵在额头上,后背贴着皮质转椅。
她闭眼前最后一秒,看见顾言昭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手肘撑在膝头,目光像张网,严严实实罩住她。
"放松。"他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像上次那样,跟着我的呼吸。"
林简的意识沉下去。
先是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接着是顾言昭的,比她慢半拍,沉稳得像钟摆。
古玉的凉意突然涌进识海,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声炸响:"共振稳定性+7。"
画面碎片涌进来。
老周布满老茧的手攥着纸条,指节发白;他喉结滚动,对着空气说"对不住";然后是金属碰撞声,有人用方言骂"废物",接着是钝器击打声——
"他们要唤醒'锁链'。"
最后一句模糊的男声撞进她太阳穴。
林简猛地睁开眼,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顾言昭递来纸巾的手顿在半空,她这才发现自己把转椅扶手抓出了月牙印。
"老周...是被迫的。"她声音发哑,"他想警告我,但被威胁了。"
顾言昭没问细节。
他抽了张纸巾,轻轻按在她额角:"明天林泽远要开项目评估会。"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封皮印着"玉衡阁合作案","他把参会名单里的技术部王主任换成了行政的张姐——行政的人只看数据,看不懂鉴定细节。"
林简盯着文件封皮,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
她想起今早路过茶水间,听见张姐和前台说"林简最近总发呆,上次差点摔了客户的翡翠"。
原来从那时起,林泽远就在铺垫"精神不稳定"的舆论。
次日上午九点,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
林简推开门时,七双眼睛刷地转过来。
林泽远坐在主位,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子,见她进来,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简简来了?
快坐,我们等你很久了。"
"久等"两个字像根刺。
林简落座时,余光瞥见顾言昭坐在她右侧,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腕表,秒针走得不急不缓。
"先看第三部分。"林泽远翻开文件夹,"关于玉衡阁古籍的修复预算,林助理上次提交的方案里,把'频率共振实验'列进了必要支出。"他抬眼,目光扫过会议室:"但据我所知,这个实验在行业内没有先例,更像是...某种玄学。"
空气里浮起细碎的抽气声。
林简盯着他喉结的起伏——那是说谎时会不自觉吞咽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自己的频率:幽蓝的光团在识海流转,她分出一缕,轻轻碰向林泽远的能量场。
他的频率是浑浊的灰,夹杂着暗红的刺。
林简指尖微颤,调动显化精度,像拨琴弦般调整自己的波长。
"林助理?"林泽远的声音突然顿住,"你...你在听吗?"
他的眉心皱成川字。
刚才还条理清晰的陈述开始打结:"那个...实验的必要性,需要更...更具体的...数据支撑。"
顾言昭的胳膊在桌下碰了碰她。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片落在耳边的羽毛:"别急,频率是流动的。"林简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指节捏得发白。
她顺着他的频率调整呼吸,幽蓝与暖金的光团在识海交缠,林泽远的灰雾突然散了些。
"关于实验的必要性,我这里有三组数据。"林简翻开自己的文件夹,声音稳得像块玉,"上个月修复的缠丝玛瑙,用传统方法需要三个月,加入频率共振后缩短至二十天;上周客户的翡翠扳指,裂隙愈合率提升了百分之三十;最关键的是——"她抬眼首视林泽远,"玉衡阁的古籍,本身就是用频率法则记载的,不用共振解析,我们连第一页都翻不开。"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风的声音。
林泽远的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又慢慢收回去:"那...散会吧。"
会后,林简靠在安全通道的墙上。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擂鼓。
顾言昭递来保温杯,她喝了口,是温热的蜂蜜水。
"我差点控制不住。"她望着地面,瓷砖缝里有道极细的裂纹,"他的频率里有...有恶意,像刺一样扎我。"
顾言昭没说话。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空调吹乱的碎发,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你做得很好。"
那晚林简主动留在档案室加班。
她翻出玉衡阁的旧资料,牛皮纸封套上落着薄灰。
当她翻开第三本账册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是有人站在背后,对着她后颈吹了口气。
低频噪音从西面八方涌进来。
那声音不像耳鸣,更像有人用生锈的齿轮磨着玻璃,刮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林简抬头,看见最顶层的古籍正在缓缓倾斜。
《频率共振纪要》的书脊擦过《玉衡阁藏玉谱》,两本书先后坠落,在地面砸出闷响。
她刚要弯腰去捡,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闪了闪。
黑暗来得毫无预兆,林简的指尖还停在半空。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像是吟唱的低语。
手机屏幕在口袋里亮起。
她摸出手机,冷白的光映出满地散页的资料。
最上面一页的标题被照亮:《锁链:频率法则的终极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