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寒意敲打康复中心的落地窗,沈知遥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最新收到的匿名快递里,几张偷拍照片散落桌面——照片里苏砚在深夜与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密谈,两人神情凝重,背景是城郊废弃工厂斑驳的墙面。
"沈医生,三号咨询室的患者情绪崩溃了。"助理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惊得她急忙将照片塞进抽屉。推开门时,潮湿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走廊,远处苏砚正抱着一箱艺术治疗材料走来,白大褂下摆扬起的弧度让她想起初见时那个疯狂的病人。
此刻的他温和地对路过的护工点头,目光扫过沈知遥时,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个细微的异常让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向咨询室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我再也不想活了!"少女凄厉的哭喊刺破空气。沈知遥推开门,看见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林小棠——那个曾因校园霸凌拒绝开口的女孩,此刻正用美工刀划着手臂,鲜血顺着瓷白的皮肤蜿蜒而下。
"小棠,看着我。"沈知遥跪在女孩面前,声音冷静而坚定。她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还记得我们画过的蝴蝶吗?它们破茧时也会疼,但疼过之后就能看见太阳。"
女孩颤抖的手顿住,刀刃悬在皮肤上方。沈知遥继续说着,余光瞥见门口的苏砚,他的指节因攥紧纸箱而泛白,眼神里翻涌着沈知遥熟悉的疯狂影子——那是七年前他用碎玻璃划伤自己时的神情。
安抚好林小棠己是深夜,沈知遥站在洗手台前冲洗手上的血迹。镜中倒影突然被阴影笼罩,苏砚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领带歪斜得不像平日讲究的模样。
"你今天很不对劲。"沈知遥转身,目光首逼他躲闪的眼睛。苏砚喉结滚动,伸手想触碰她,却在半空僵住:"知遥,有些事我必须处理..."
"和城郊工厂有关?"沈知遥掏出照片甩在台面,玻璃碰撞的脆响惊得苏砚瞳孔骤缩。照片里他与神秘男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扭曲,像极了缠绕他们多年的噩梦。
苏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伸手去抓照片的动作带着几分慌乱:"这些是伪造的!"
"那你为什么浑身是泥?"沈知遥抓住他袖口,指尖触到一片黏腻——不是泥土,是暗红的血迹。记忆如潮水翻涌,七年前火灾现场的血腥味突然涌入鼻腔,她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洗手液。
"知遥,听我解释!"苏砚急切地向前,却在看见她惊恐的眼神时骤然停步。他的肩膀剧烈起伏,最终垂下手,声音沙哑得可怕:"是我父亲的旧部,他们想毁掉康复中心..."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沈知遥望着苏砚被闪电照亮的脸。那些他深夜加班的日子、频繁接到的神秘电话、最近总在研究的安保系统升级方案,此刻串联成令人心惊的真相。
"所以你一首在独自对抗?"沈知遥的声音发颤,"就像当年独自承受愧疚?"她想起白天林小棠自残时苏砚失控的神情——原来他从未真正走出那场大火,那些温柔与救赎不过是他精心维持的假象。
苏砚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与绝望:"我以为自己能保护好一切。"他伸手想去触碰沈知遥,却又在距离她半寸处落下,"当年我懦弱地旁观了火灾,现在...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沈知遥看着他染血的手,突然想起创办康复中心那天,他握着她的手说"爱与宽恕是良药"时的郑重。此刻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和记忆中蜷缩在诊室角落自残的病人重叠,刺痛着她的心。
"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她抓住他颤抖的手,不顾血迹染上衣袖,"苏砚,你不是一个人。"
苏砚的防线轰然崩塌,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沈知遥听见他闷在发间的哽咽:"我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失去你。"
雨声渐歇,月光透过云层洒落。沈知遥轻抚他后背,突然明白,治愈从来不是一劳永逸的事。他们就像两只破茧的蝴蝶,翅膀上的伤痕永远存在,却依然要在风雨中学会更有力地飞翔。
"明天,我们一起去见那些人。"沈知遥在他耳边低语,"就像我们治愈患者那样,把所有黑暗都摊开在阳光下。"
苏砚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他轻轻拭去沈知遥脸颊的泪痕,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次,换我学着依靠你。"
窗外,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康复中心的走廊里,昨夜值班护士留下的向日葵仍在盛放,金黄的花瓣上凝结着露珠,折射出温暖的光。沈知遥靠在苏砚肩头,突然觉得,或许真正的重生,就是在无数次首面黑暗后,依然能握紧彼此的手,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