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强撑着坐首身体，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湘云那丫头不是在家里静养吗？”
“静养？！”保龄侯夫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嚎，充满了怨毒，“我的姑母！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卫家退亲了！就因为那些天杀的谣言！湘云她……她这辈子算是毁了！如今满京城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我们史家所有未出阁的姑娘，全都跟着遭了殃！提亲的全都缩了回去！再这样下去，史家姑娘们就都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贾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王夫人捻佛珠的手也猛地顿住，眼中掠过一丝嫌恶和幸灾乐祸。凤姐更是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姑母！”史鼐扑通一声跪倒在贾母榻前，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堵住悠悠众口，能救湘云一命，也能稍稍挽回我史家一点颜面！求姑母看在死去的大哥大嫂份上，看在您也是史家姑奶奶的份上，做主……让湘云和宝玉成亲吧！”
“什么？！”贾母如同被蝎子蛰了，猛地拔高了声音，浑浊的老眼里射出难以置信的厉光，“让湘云和宝玉成亲？你疯了不成？！”
王夫人也再也按捺不住，尖声道：“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宝玉是什么身份？那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湘云如今……如今名声尽毁，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配得上宝玉？！这不是要毁了宝玉的前程吗？！”
“前程？！”史鼐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王夫人，又转向贾母，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愤和控诉，“姑母！嫂子！你们摸摸良心！湘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难道和宝玉就一点干系？！如今流言如刀，刀刀都砍在史家头上，砍在您这位史家姑奶奶的脸上！您以为您荣国府就能独善其身吗？！”
他喘着粗气，字字泣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母！您姓史！您身上流着史家的血！史家倒了霉，您这位史家出去的老姑奶奶，脸上就有光彩了？宫里贵妃娘娘脸上就有光了？那些言官御史，就不会借着这由头，攀扯荣国府，攀扯娘娘了？！”
“您以为把湘云一关就万事大吉了？那只会坐实了流言！只会显得我们史家心虚，我们荣国府无情无义！只有让湘云风风光光地嫁给宝玉，坐实了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些‘私相授受’的谣言才能不攻自破！才能把脏水洗清！这是唯一的活路！对湘云，对史家，对您荣国府，都是唯一的活路！”
他死死盯着贾母骤然苍白的脸，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和最后的通牒：
“姑母若执意不肯，觉得湘云这孤女、这‘名声尽毁’的丫头，污了您金尊玉贵的凤凰蛋……那好！我们史家认栽！我这就把湘云从家庙接出来，一根白绫勒死她！对外就说她羞愤自尽，以死明志！用她的命，来全我史家最后一点名声！也省得她活着，碍了您老人家的眼！您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