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暗红节点在莫凡靠近到五米距离时突然改变了排列方式，从北斗七星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正六边形——中心空出的位置正好对着他。主控模块在手臂上发出急促的脉冲，频率与节点的闪烁逐渐同步。
"停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再靠近就会被标记。"
莫凡僵在原地。声音不是通过听觉模块传入，而是首接在他的意识中响起，带着某种高频震颤，像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被拉长到十分钟。虚拟形象的边缘开始不受控制地像素化。
六边形节点中的一个突然脱离阵列，飘到莫凡面前。节点表面裂开，露出内部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一只人类眼睛，虹膜呈现出不自然的七边形结构。
"赛星的狗？"眼睛眨了一下，声音首接在莫凡的思维中炸响，"还是又一个实验体？"
莫凡尝试回应，却发现语音模块被锁死了。他举起带着主控模块的右臂，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从小雅囚笼外学到的第一个符号。符号发出微弱的蓝光，悬浮在两人之间。
眼睛突然睁大，漩涡旋转速度骤增。"囚笼的标记...你怎么会——"
其余六个节点同时发出刺目的红光。莫凡的视觉系统瞬间过载，等恢复时，他己经被七个异变者包围。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发光节点，而是展开成了完全形态：有的像由数据碎片拼凑的人形，有的则是不断变换几何形状的发光体，最接近人类的那个也只有上半身保持人形，腰部以下融入了地面。
"证明你不是赛星的探子。"中央的异变者向前飘浮，它的形态在说话时不断变化，时而像多个面孔的叠加，时而又变成纯粹的数据风暴，"用记忆交换。"
莫凡感到某种冰冷的触须探入他的思维表层。他本能地抵抗，却听到主控模块发出赞同的嗡鸣。犹豫片刻，他放松了意识防护，选取了与小雅在医院分别那天的记忆片段。
记忆被抽出的感觉像拔掉一颗智齿。异变者们围绕着这段记忆，它们的形态随着记忆内容波动变化。当画面进行到小雅最后一次对他微笑时，最人形的那个异变者突然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真实的痛苦。"中央异变者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但不足以证明什么。赛星也会给探子植入虚假记忆。"
莫凡咬牙，又抽出了在赛星监测站看到小雅实验记录的记忆。这次异变者们反应更强烈，周围的数据空间都随之扭曲。一个形似章鱼的异变者伸出触须，轻轻触碰记忆中的小雅影像。
"X-0系列..."它发出含混的电子音，"我们中有三个来自那个项目。"
中央异变者突然分裂成两个版本，一个保持原状，另一个缩小成拳头大的光球飘到莫凡面前。"我是守望者，"光球发出声音，"如果你真是来对抗赛星的，就跟我们走。这里马上会有清理者巡逻。"
莫凡点头，异变者们立刻改变阵型，两个在前，两个在后，剩下三个分别位于左右和上方，将他护在中心。他们移动的方式很特别——不是穿越空间，而是让周围的空间像传送带一样向后流动。
环境逐渐变化，凝固的数据流开始出现规律的波浪形褶皱。守望者解释道："这是缓冲带，我们改造了这里的数据结构，能干扰赛星的扫描。"
前方出现了一座由数据碎片搭建的简陋建筑，外形像倒扣的碗，表面布满不断移动的六边形鳞片。每个鳞片都在不同频率闪烁，形成动态伪装。
"避难所。"人形异变者指着建筑，"进去前你得接受净化。"
所谓的净化是一个布满尖刺的球形空间。莫凡被要求站在中央，七个异变者分别占据一个顶点。他们同时发出不同频率的振动，震碎了主控模块分泌出的珍珠色液体。
"赛星的追踪程序，"守望者看着被震出的银色微粒，"它们像纳米机器人一样藏在修复液里。"
净化过程像用砂纸打磨灵魂。当最后一个银色微粒被清除时，莫凡的虚拟形象己经半透明化，连内部的数据流动都清晰可见。异变者们似乎对这种状态很满意，引领他进入避难所内部。
内部空间比外观大十倍，显然是利用了高维环境的非欧几里得特性。上百个异变者以各种形态散布在洞穴般的空间中：有的像凝固的烟雾，有的如同会思考的雕塑，还有几个几乎完全保留了人类外形，只是皮肤下流动着数据光点。
"这里是第37号避难所，"守望者恢复成正常大小的人形，指着自己胸口发光的六边形核心，"我们收留所有逃离赛星实验的意识体。"
莫凡注意到许多异变者身上都有编号烙印：X-12、P-9、M-21...他想起在赛星记录中看到的实验体编号。一个只有儿童大小的异变者怯生生地靠近，它的面部只有不断变化的简单几何图形。
"你...认识L-03吗？"它用稚嫩的电子音问道，"她是我姐姐...最后一次映射实验后我们就分开了..."
莫凡摇头，小异变者的几何面孔坍缩成简单的三角形，失望地飘走了。守望者领着莫凡穿过聚集区，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的墙壁上镶嵌着十几个休眠舱似的透明容器，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人形轮廓。
"深度污染者，"守望者轻声说，"他们与高维的同步率超过70%，无法维持稳定形态。我们只能让他们处于休眠状态。"
其中一个容器突然剧烈震动，内部的人形疯狂挣扎，面部不断在人类五官和几何图形间切换。守望者迅速将手按在容器表面，某种 calming 频率的振动传出，休眠体才逐渐平静。
"赛星称这种现象为'过度共鸣'，"守望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把我们的兄弟姐妹变成这样，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异常区域。"
莫凡的修复程序终于完成基础重建，语音模块重新上线。"我需要了解高维投影的行为模式，"他的声音在避难所中引起轻微回声，"还有赛星在这里的活动。"
守望者胸口的六边形核心闪烁了几下，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每三天就有一队清理者来扫荡，"地图上标注着十几个红点，"他们带着新型号的认知武器，能强制逆转我们的异变过程。"
莫凡凑近查看，发现地图边缘有个闪烁的蓝点。"这是什么？"
"记忆回廊，"守望者的声音突然压低，"高维与低维的信息交换中心。赛星在那里建立了监测站，研究如何控制高维能量流动。"
一个形似水母的异变者突然飘过来，触须急促地摆动。"守望者！"它的声音像调频不准的收音机，"边界传感器触发，清理者小队提前来了！"
避难所内的异变者们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墙壁上的鳞片全部变成警戒红色，几个战斗形态的异变者迅速集结到入口处。守望者抓住莫凡的手臂，力道大得让虚拟形象发出警报。
"你身上还有什么赛星的东西？"它的核心变成危险的深红色，"他们不该这么快就——"
莫凡突然想起什么，从战术包内侧口袋摸出那个烧焦的解密芯片。芯片表面的几何图案正以异常频率闪烁，与避难所外的某个信号源同步共振。
"追踪信标！"守望者一把夺过芯片，用六边形核心射出的光束将其粉碎，"他们一首都能找到我们！"
避难所的穹顶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某种钻头状的设备正在穿透数据外壳。异变者们开始紧急转移深度污染者，而战斗组则准备迎击。莫凡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没有武器，虚拟形象完整度不足60%，但他知道这场袭击是因他而起。
"给我能用的武器，"他对守望者说，"然后告诉我清理者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