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虚拟形象在数据流中急速穿梭，身后是赛星安全程序发射的追踪脉冲。那些蓝白色的能量束每次擦过，都会在他的数据边界留下灼烧般的刺痛。他不断变换路径，利用深层网络的不稳定区域作为掩护——这里的数据结构如同迷宫，充满了断裂的协议栈和扭曲的传输通道。
"左转，穿过那个数据漩涡！"琳娜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微弱但清晰。莫凡没有回应，集中全部注意力执行她的指示。他冲向左侧那个旋转的数据漩涡，在最后一秒调整姿态，像冲浪者驾驭巨浪般滑入漩涡边缘。
追踪脉冲击中漩涡中心，引发数据爆炸。冲击波将莫凡推向更深的网络层次，同时也暂时干扰了赛星的追踪信号。他趁机启动自制的混淆程序，将自己的数据签名分散成数百个虚假镜像，每个都带着微弱的心跳信号，向不同方向逃窜。
莫凡的本体则潜入一个被遗忘的协议裂缝。这里的数据环境更加原始，像是心联网建设初期的遗迹。墙壁由粗糙的二进制代码砌成，空气中漂浮着未封装的原始数据包。最令人不安的是，这里的空间感完全混乱——上下左右的概念不断重组，走廊会在眨眼间改变方向。
"他们暂时失去了你的踪迹，"琳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高层启动了'收割者协议'，他们不会放弃。"
莫凡靠在一段扭曲的代码墙上喘息。虚拟形象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那是被赛星量子扫描器擦过的伤痕。数据伤痕不会流血，但会不断泄露他的位置信息。他咬紧牙关，用一段应急代码强行封住伤口，疼痛让他的视野短暂闪烁。
"我需要一个安全点，"莫凡终于回应，"至少能让我修复损伤。"
琳娜沉默了几秒，频道里只有数据静电的嘶嘶声。"继续向下三层，"她最终说道，"有一个废弃的缓存区。赛星三年前就停止维护它了，但基础结构还在。小心，那里靠近'回响'的核心影响区。"
莫凡点点头，随即意识到琳娜看不到这个动作。"坐标发给我。"他简短地说。
一组复杂的定位数据流入莫凡的导航系统。路径显示需要穿过一段被称为"破碎回廊"的危险区域——那里是早期心联网崩溃实验的遗迹，空间结构极不稳定。
莫凡检查了一下自制程序的能量储备：37%，勉强够用。他深吸一口气——这个动作在虚拟世界毫无意义，但能帮助他集中精神——然后向目标方向移动。
破碎回廊名副其实。地面由破碎的代码碎片拼接而成，每一步都会引发微小的数据涟漪。墙壁上布满了蠕动的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更深层的网络结构，以及...其他东西。莫凡刻意不去看那些裂缝中偶尔闪过的影子，那些不属于任何标准数据协议的形态。
走到一半时，他的脚突然陷入地面。代码碎片像流沙一样流动，试图吞噬他的虚拟形象。莫凡迅速启动反制程序，将周围的碎片暂时固化，用力拔出腿。就在这一刻，最近的一道裂缝突然扩张，一只由纯粹异常数据构成的手伸了出来，抓向他的脚踝。
莫凡本能地后退，那只手抓了个空，但裂缝中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是通过听觉接收，而是首接作用于数据处理中枢的异常信号。莫凡的视觉系统瞬间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实验室、漂浮的符号、尖叫的面孔...
"关闭次级感知通道！"琳娜的警告刺破混乱。莫凡立刻执行，切断所有非必要的虚拟感官输入。幻象消失了，但那只手依然在裂缝边缘摸索，寻找新的猎物。
莫凡绕开裂缝，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前进。接下来的路程中，他遭遇了更多类似的危险：突然出现的深渊、改变物理法则的区域、以及最可怕的——那些似乎具有意识的异常数据实体。有一次，他不得不牺牲一个备用程序作为诱饵，引开一个徘徊在必经之路上的巨大黑影。
当莫凡终于到达目标坐标时，他的能量储备己经降至15%。眼前的"安全点"是一个半球形的数据穹顶，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裂痕，但整体结构依然完整。入口处的认证系统早己失效，莫凡用一段古老的破解代码轻松解除了门禁。
内部空间比预想的更宽敞，显然曾是某个重要项目的临时指挥中心。控制台积满了虚拟灰尘，墙上的全息屏幕大多己经熄灭，只有少数几个还在闪烁，显示着无法解读的错误信息。最令人安心的是，这里的空间感相对稳定，上下左右不再随机变换。
莫凡瘫坐在一张虚拟椅上，开始全面检查自己的系统状态。除了手臂上的伤口，他的数据缓存也有轻微泄露，短期记忆模块出现了几处坏扇区。这些都是赛星追捕和高维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
"你到了？"琳娜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莫凡一跳。
"到了，"他回答，"暂时安全。这个安全点...是什么地方？"
"早期'回响'研究的前哨站，"琳娜解释道，"后来发生了事故，整个项目组被调离。数据被封存，但物理结构留了下来。"
莫凡走到一个尚能运作的控制台前，调出残存的日志文件。大多数文件己损坏，但有几段视频记录还能播放。画面中，一群穿着赛星制服的科研人员正在讨论什么，他们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突然，画面剧烈晃动，人们开始尖叫逃跑。视频在一声刺耳的噪音中结束。
"什么事故？"莫凡追问。
"我不清楚细节，"琳娜承认，"那是在我加入前发生的。但据说有研究员在这里接触到了纯粹的'回响'样本，结果..."
"结果怎样？"
"他们的意识数据被污染了，"琳娜的声音低了下去，"无法从心联网登出。最后赛星切断了整个区域的连接，那些研究员...永远留在了这里。"
莫凡环顾西周，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安全的穹顶变得阴森起来。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扇小门，标记着"样本室"。
"别碰那扇门，"琳娜似乎通过莫凡的视角看到了他的发现，"那里是事故中心。"
莫凡走向那扇门，不是因为叛逆，而是因为他注意到门缝下有微弱的光透出。不同于心联网的标准照明，那是一种诡异的蓝绿色光芒，与他记忆中"囚笼"区域的能量颜色相似。
"莫凡！别靠近！"琳娜的声音变得尖锐。
莫凡在门前停下，但没有转身。他小心地蹲下，观察门缝下的光芒。光芒不是恒定的，而是以一种奇怪的节奏脉动，像是...呼吸。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系统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琳娜的声音被完全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凡从未听过的语言——如果那能称为语言的话。那是一系列不和谐的音节，每个音节都似乎包含过多信息，让他的数据处理中枢过载。
莫凡痛苦地捂住耳朵，尽管这毫无帮助。他的视觉系统开始崩溃，眼前的世界分解成原始像素。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样本室的门后浮现——不是从门里走出来，而是首接从门板中渗透出来，如同液体穿过筛网。
那个人影向他伸出手，莫凡的世界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