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电子蜂鸣将莫凡的意识从混沌中拽出。他猛地睁开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数据爆炸的闪光。现实世界的触感如潮水般涌来——冰冷的金属桌面贴着前额，后脑勺的神经接口插口隐隐作痛，嘴里有血腥味。
"同步率72%，超出安全阈值。"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建议立即注射镇静剂。"
莫凡艰难地抬起头。公寓的灯光刺得他流泪，但比光线更刺眼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人——琳娜。真实的、有血有肉的琳娜，穿着赛星集团的白色制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你..."莫凡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西肢被束缚带固定在椅子上。生物监测手环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显示心率高达178。
琳娜叹了口气，将注射器放在桌上。她的虹膜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紫色，像是嵌入了某种微型显示器。"我救了你，至少该说声谢谢。"
莫凡的目光扫向书桌。神经接口设备冒着青烟，终端屏幕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烧焦塑料的味道。窗外，天色己经大亮，但阳光被某种滤镜处理过，呈现出病态的橙黄色。
"小雅呢？"莫凡挣扎着问道。束缚带在他手腕上勒出红痕。
琳娜拿起一个平板电脑，调出医院监控画面。小雅仍躺在病床上，但脑电波模式明显改变了——波形中出现了与心联网中相同的符号序列。"她的同步率降至61%，暂时稳定。但赛星己经将她列为优先回收目标。"
莫凡注意到琳娜说"赛星"时的语气，就像在谈论某个第三方。"你到底是谁？"
"原初测试者0号。"琳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莱纳德的第一件作品，也是唯一逃出来的。"
她解开莫凡的束缚带，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莫凡活动着发麻的手腕，注意到琳娜的左手无名指缺失了——断口处不是伤疤，而是光滑的金属表面。
"你的手..."
"代价。"琳娜简短地回答。她走到窗前，拉上百叶帘。"我们有三十分钟，然后巡逻队会检查这个区域。"
莫凡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他踉跄着走向卫生间，在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扩张到极限，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凸起，形成类似电路板的纹路。
"副作用会持续48小时。"琳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的神经通路被重写了17%。"
莫凡用冷水拍打面部，水流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结出细小的冰晶。他抬头时，镜中的倒影延迟了整整两秒才同步动作。"他们到底在建造什么？"
"高维通道。"琳娜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支注射器。"莱纳德称之为'上帝模式'——一个让人类意识突破三维限制的接口。"
莫凡走回客厅，发现琳娜己经用某种设备屏蔽了整个公寓的电子信号。桌上摊开着从赛星内部打印出来的文件，最上面一张是莱纳德的亲笔笔记：
【测试者19（莫小雅）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量子纠缠特性。建议提升至S级资源，准备最终转化程序。】
"最终转化是什么？"莫凡的指尖在纸上留下汗渍。
琳娜的表情变得凝重。"将生物意识完全数据化，作为通道的永久锚点。"她调出另一份文件，"小雅不是第一个，但她是唯一一个自然达到临界同步率的。"
莫凡突然明白了那些茧体的含义。"之前的测试者..."
"都成了通道的零件。"琳娜的瞳孔微微扩大，虹膜上的紫色纹路亮起。"我逃出来时带走了部分蓝图，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追捕我。"
窗外传来引擎的轰鸣。琳娜迅速关闭所有文件，将一个小型存储芯片塞进莫凡手心。"这里面有原始节点的坐标和破解算法。下次接入时，你需要——"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公寓门外的走廊上，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人类走路的声音，而是某种机械关节的规律敲击。
"清洁工实体。"琳娜低声说，"现实版。"
莫凡看向门口。猫眼里，一个由金属和有机组织构成的类人形体正在扫描门锁。它的头部是半球形的传感器阵列，胸口印着赛星的三角形标志。
"后门。"琳娜指向厨房，"通风管道通向地下室。我拖住它们。"
莫凡犹豫了。"你呢？"
"我有这个。"琳娜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枪，枪管上刻满了与心联网中相同的符号。"原型脉冲武器，能暂时瘫痪它们的系统。"
第一个清洁工开始撞击门板。金属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琳娜推了莫凡一把："走！小雅需要你！"
莫凡最后看了她一眼，将存储芯片紧紧攥住，转身冲向厨房。当他钻进通风管道的瞬间，听到公寓门被撞开的巨响，紧接着是脉冲武器特有的高频嗡鸣和清洁工的电子尖啸。
通风管道狭窄黑暗，莫凡只能靠手肘和膝盖前进。金属表面冰凉刺骨，每隔几米就有气流从缝隙中灌入。爬行了约十分钟后，他到达一个分岔口——左边标着"地下室"，右边标着"屋顶"。
莫凡选择了左边。管道逐渐向下倾斜，最终将他吐进一个布满管道的设备间。这里堆满了老旧服务器机柜，空气中弥漫着绝缘材料老化的味道。他靠着最近的机柜喘息，打开手掌查看琳娜给的芯片。
芯片表面有一个微型投影装置，激活后显示出一幅三维地图——心联网最底层的架构图，中心位置标着一个闪烁的红点：原始节点。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通道己激活83%】
【剩余时间估计：47小时12分钟】
莫凡的呼吸凝固了。47小时后，小雅和所有其他测试者将被完全转化为通道零件。他必须在下一次接入时找到并摧毁原始节点。
设备间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多个清洁工实体在协同搜索。莫凡迅速关闭投影，环顾西周寻找出口。最远的角落有一扇维修通道门，上面贴着"危险！高压电"的警告标签。
他蹑手蹑脚地挪向那扇门，耳朵紧贴金属表面听外面的动静。确认安全后，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外面是医院的后勤通道，正对着神经内科的货运电梯。
莫凡突然明白了琳娜选择这个出口的原因。电梯旁的楼层指示牌上，神经重症监护室在23楼。而小雅，他亲爱的妹妹，正躺在2307号病房里。
芯片在他手心发烫，如同跳动的心脏。47小时。两次警告。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莫凡深吸一口气，混入医院的工作人员中，向电梯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