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刀下活口
就在苗峰即将陷入永久的黑暗之前，他干裂的嘴唇终于张开了。
一股不属于这个虚弱身体的、强大的意志力，化作了几个沙哑的音节，清晰地回响在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个人的神经上。
那个手持小刀、己经吓得魂不附体的老太监，浑身一激灵，猛地看向苗峰。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致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仿佛躺在木板上的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囚犯，而是一个刚刚从坟墓里坐起来的活尸。
“你……你……在说什么？”老太监，也就是小德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其他的几个小太监，也都吓得连连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他们看来，这个被阉割的人，此刻应该痛得昏死过去才对，怎么可能如此清醒，还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说话？
苗峰没有时间理会他们的震惊。
失血带来的冰冷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他必须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让他们完成止血。
“别废话！”苗峰用尽力气，低吼了一声。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地锁定了小德子，
“你割偏了，伤了主动脉。再过半刻钟，我们两个都得死！我失血而死，你，因为办事不力，一样活不了！”
这几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小德子的天灵盖上。
他瞬间就清醒了。
他知道这个少年说的是事实。
宫里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
净身房里死人是常有的事，但死于他这种低级的失误，一旦被追究起来，他这条老命肯定保不住。
他不想死。
“我……我该怎么做？你快说！”小德子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他彻底慌了，一个行刑的刽子手，此刻却反过来向自己的“作品”求救。
“听着，”苗峰的声音沉稳得可怕，
仿佛他不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而是在指挥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用你身上最干净的布，撕成条，拧成一股结实的绳子。快！”
小德子不敢有丝毫犹豫，他慌忙地撕下自己的里衣。
那布料并不干净，但眼下己是唯一的选择。
他手忙脚乱地将布条拧成一股粗绳。
“然后呢？”他急切地问。
“在我大腿根部，就是大腿和身子连接的地方，找到跳得最厉害的那根筋。”
苗峰忍着剧痛，艰难地指导着。
他说的，是现代医学上的股动脉搏动点。
小德子颤抖着手，按照苗生的指示摸了过去。
他果然摸到了一处正在“砰砰”有力跳动的地方。
那就是血流的源头。
“找到了！”
“用布绳勒紧它！用你最大的力气，打一个死结！快！”苗峰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小德子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恐惧和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他将布绳死死地勒在了苗峰的大腿根部，然后用尽平生之力，打上了一个扭曲的死结。
一股更加剧烈的、仿佛要将骨头勒断的剧痛传来，让苗峰闷哼了一声，差点再次昏过去。
但紧接着，他便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奔腾着、带走他生命的热流，速度猛然慢了下来。
血，流得不再那么汹涌了。
有效果！
苗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他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抢回了半条命。
房间里一片寂静。
剩下的小太监们，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苗峰。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会懂这些连太医都未必知道的救命法子。
而小德子，则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看着木板上那个虽然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少年，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办砸的这件事，己经因为这个少年的“起死回生”，而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这个少年，不仅活了下来，还反过来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这个少年死了，自己要陪葬。
如果这个少年活下来了，那自己这条命，就等于捏在了他的手里。
今天这桩“意外”，己经成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从此以后，自己和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苗峰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看着瘫倒在地的小德子，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不仅活了下来，还通过这次自救，牢牢地控制住了这个负责自己净身的老太监。
小德子将成为他在这座陌生而危险的宫殿里，第一个身不由己的、不情不愿的庇护者。
“还……还愣着干什么……”苗峰用尽最后的力气，虚弱地说道，
“找些干净的草木灰，把伤口盖上。然后，把我弄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活不了。”
小德子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其他几个吓傻了的小太监吼道：“都听见没有！照他的话做！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