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战术手套刚触到第一个共振节点的触发开关，神谕系统的警报声就像蜂群般炸响。
"时空熵值异常波动，当前区域时间流速偏差率+370%。"机械音里带着罕见的杂音，纳米虫群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的数据流突然扭曲成螺旋状，"建议立即终止激活程序——"
"继续。"林修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指尖的纳米虫群正顺着节点表面的振金纹路钻进去，像无数根细针在往现实的布料里扎。
他能感觉到，那些原本沉睡在布鲁克林地下的量子碎片被唤醒了，像一群被敲醒的蜂，正顺着虫群搭建的通道往他意识里钻。
街道尽头的报亭最先出现异常。
卖报纸的老头举着《每日新闻》的手悬在半空，报纸上"斯塔克博览会新址"的标题被拉长成模糊的重影。
穿校服的女孩刚咬了一半的可颂突然回到嘴边，巧克力酱在空气中拉出半透明的丝线，像是被谁按下了倒带键。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让林修猛地转头。
穿牛仔夹克的女孩正举着莱卡M10，镜头上还沾着刚才时空乱流里溅的灰。
她是艾莉森·格雷，昨天在实验室废墟外捡到的街头摄影师，此刻睫毛上还凝着刚才被冲击波掀飞时蹭的墙灰，却笑得像发现了什么宝贝。
"第三张了。"她晃了晃相机屏幕，照片里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同时出现在报亭前、消防栓旁和五米外的咖啡店门口，三个身影重叠成半透明的重影，"你说的'现实锚点'，是不是在给时间打补丁？"
林修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神谕系统刚传来新数据：原本37%的变量留存率正在往42%爬升，但时空乱流的引力场强度也涨了19%。
他盯着艾莉森屏幕上的重影，突然意识到那些重叠的身影不是"同时存在"，而是"本应被抹除的过去"正在和现在抢位置。
"不是补丁。"他扯下战术面罩，额角的汗滴在风里凝成细小的冰晶，"是钉子。"纳米虫群顺着他的手腕爬到指尖，轻轻点了点相机镜头，"但钉子太尖，会扎到不该扎的东西。"
艾莉森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看见林修眼底的金色纹路在跳动，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爬行——那是纳米核心激活时的标志，昨天在实验室爆炸前她见过一次。
这次更清晰，连他眼白里的血丝都被镀上了层金属光泽。
"它在看我们。"林修突然低声说。
远处的时空乱流原本像团黑色棉花，此刻却翻涌出细密的鳞片般的纹路，"法则。"
艾莉森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下意识抓住口袋里的徽章——那是林修塞给她的，表面还留着纳米虫群刻的字。
金属的温度透过布料熨着掌心，让她想起昨天林修说"去皇后区找班纳博士"时，眼里的光比实验室里的量子对撞机还亮。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的声音发颤，手指却悄悄按在相机的录像键上。
林修没有回答。
他的通讯器在震动，是神谕系统截获的匿名邮件——发件人是诺兰·布莱斯，前神盾局心理学顾问。
邮件附件里是份布鲁克林居民记忆混乱报告，最末一行用红笔圈着："73%受访者声称经历过'未发生的爆炸'，时间集中在凌晨3:17至3:22。"
"他查得太近了。"林修捏着通讯器，指节发白。
诺兰的调查方向一旦触碰到纳米虫群的意识碎片，那些藏在砖缝里的"钉子"就会暴露。
他望着街角咖啡店外正和老妇人交谈的身影——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公文包半开着，露出里面的记忆恢复量表和录音笔。
"帮我个忙。"林修突然转向艾莉森，"等下你拍张他的照片，用最大光圈。"
"为什么？"
"他的眼镜腿。"林修的纳米虫群在指尖聚成微型投影仪，投出诺兰的照片，"左边镜腿有个缺口，是三年前被神盾局特工撞的。
拍清楚那个缺口，发给他。"
艾莉森看着他眼里跳动的金色纹路，突然明白过来——林修要让诺兰注意到自己的"特殊性"，从而把调查方向从"集体记忆"转向"个体异常"。
这是调虎离山，用最细微的线索牵引专业人士的注意力。
"明白了。"她举起相机，镜头对准诺兰时故意踉跄了下，快门声比平时响了三倍。
诺兰果然抬头，她冲他挥了挥手，按下发送键。
诺兰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张模糊的照片，却清晰拍到了自己镜腿的缺口。
照片备注写着："您的眼镜该换了——布鲁克林的时间，好像比别处更爱开玩笑。"
他皱起眉。
作为研究记忆缺失的专家，他太清楚"暗示"的力量。
这个照片在提醒他：他的记忆，可能也有缺口。
林修看着诺兰合上公文包走向地铁站，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神谕系统在他视网膜上弹出倒计时：01:57:32——那是他计划中"小型爆炸"的时间。
煤气管道泄漏点在布鲁克林老街区11号巷。
林修蹲在垃圾桶后，看着纳米虫群顺着下水管道爬向煤气阀。
他怀里抱着个金属盒，里面是高频震荡波发生器，表面还留着他刚才用振金匕首刻的纹路——那是根据神谕系统解析的"现实修正程序"频率定制的干扰码。
"三、二、一。"他轻声数着，手指按在发生器开关上。
爆炸声比预想中更闷。
气浪掀翻了巷口的垃圾桶，铁皮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轰鸣。
林修的战术靴碾过还在冒烟的碎砖，看着墙角扭曲的煤气管道——按照正常的现实修正机制，这些残骸应该在十秒内消失，被"从未发生爆炸"的记忆替代。
但这次没有。
他蹲下身，捡起块还带着余温的金属碎片。
碎片边缘的焦痕清晰可见，甚至能闻到残留的煤气味道。
神谕系统的提示音几乎是喊出来的："修正延迟！
当前区域变量留存率突破61%！"
"成功了。"林修的声音在发抖。
他能感觉到，那些藏在布鲁克林七个节点里的纳米虫群正在共鸣，像七把钥匙同时插进现实的锁孔。
爆炸残骸是第一块"未被重写的现实"，是他在法则的墙上凿出的第一个洞。
"你己经越过了临界点。"
低沉的声音从意识深处传来。
林修猛地站首，金属碎片割破了掌心，血珠落在碎砖上，绽开细小的花。
他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守序者，高维的存在意识，上次见面时他还只是个模糊的影子，现在却能看清轮廓：穿着无袖铠甲的男人，皮肤泛着星空般的幽蓝，左眼是团旋转的黑洞。
"它会首接来找你。"守序者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颅骨，"不是通过时空乱流，不是通过修正程序。
它会以最让你痛苦的方式出现，用你最珍惜的东西做诱饵。"
林修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珠。
纳米虫群正蜂拥而至，在伤口处织出金色的网。
他想起昨天在实验室废墟里，艾莉森举着相机说"我要记录真相"时发亮的眼睛；想起诺兰蹲在老妇人面前，轻声问"您说的爆炸，有看到穿战术服的年轻人吗"时的温柔；想起托尼在通讯里骂他"疯子"，却还是连夜修好反重力装置的背景音。
"那就来吧。"他把带血的金属碎片攥进手心，纳米虫群顺着指缝钻出来，在掌心里凝成个微型的金色锚点，"我不再是被动的变量。"
守序者的身影开始消散。
临走前，他的黑洞左眼突然收缩成一点星光，落在林修的纳米核心上："记住，真正的锚点，从来不是刻在现实里的。"
林修望着逐渐平静的巷口。
阳光穿过残砖断瓦，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神谕系统在他视网膜上展开新的数据流，那是七组节点的实时数据，是爆炸残骸的光谱分析，是诺兰离开时的步频记录——所有"未被重写的现实"，都在等待被整合。
他摸出通讯器，给托尼发了条新消息："准备好你的量子计算机，我们需要算点大的。"
风掀起他的战术服下摆，露出腰侧的振金匕首。
刀刃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极浅的刻痕——那是纳米虫群的杰作，形状像棵刚发芽的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