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开着灯,可屋里却没看见人。
嵇禹徽在各个房间都看了一眼,都没有言欢,他迟疑的走向厨房,在厨房后面的北阳台看到一点星火。
推拉门滑动的声响惊动了那道身影。言欢仓皇转身,指间的香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在看到嵇禹徽的瞬间便想藏起手里的烟,但己经来不及了……
见言欢想丢出阳台外面,嵇禹徽冷声开口:“高空抛物违法。”
言欢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僵住,烟头在指尖颤抖,进退维谷。
嵇禹徽蹙着眉看言欢手里的烟,又扫向地上散落的烟蒂,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将翻涌的怒意压成平静的质问。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言欢低垂着眸,“刚刚。”说完他就被自己暗哑的嗓子惊到了。
学了一晚上抽烟,嗓子像是被粗沙磨砾过一般。
嵇禹徽的眉头蹙得更深,径首向言欢走了过去,拿起他手里没来得及掐掉的烟。
“为什么抽烟?”
“考研压力大。”
嵇禹徽眯起眼睛,拇指和食指狠狠碾灭火星,灼热的刺痛让他眉头紧蹙,却仍死死盯着言欢,“说实话!”
尽管他语气平静,声音也不大,可言欢还是被他阴沉的表情吓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若蚊呐。
“我……想习惯烟味。”
“习惯了吗?”
嵇禹徽问,言欢却不敢答,可他越是沉默,嵇禹徽心里的怒气就越盛,他抬起言欢的下巴,又问了一遍。
言欢迟疑的点头,却在看到对方眼中集聚的怒火时又惊慌摇头,“没、没有!”
嵇禹徽捏着言欢的下巴的手加重力道,以上位者的姿态对他命令道:“以后不许再碰!”
可言欢却没有顺从的应好,沉默着不吭声,垂眸想掩藏眼里的不服,只是被抬着下巴,他想藏也藏不了。
嵇禹徽有些讶异,这是这么久以来,言欢第一次对他表现出反抗……
“不愿意?”
“没有。”
嵇禹徽冷笑,“才一天就有瘾了?”
这句话像火星溅进油锅,言欢突然抬头,眼底燃起一簇愤怒的火苗。
“包养协议里没规定我不能抽烟吧?”
嵇禹徽危险地挑眉,目光如X光般将言欢从头到脚扫视数遍。
漫长的对峙后,他骤然松手,“去漱口。”
言欢没动,嵇禹徽又蹙起眉来看他,他似是豁出去一般,又自暴自弃的道:“你又不吻我,管我漱不漱口……”
嵇禹徽再次沉下脸,言欢到底还是怕他,绕过他走进屋里,却不是去漱口,而是逃也似地冲进了次卧。
嵇禹徽没有追上去,言欢在次卧独自生着窝囊气。
刚才的顶撞带来短暂的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惶恐淹没。
嵇禹徽会不会一生气,就终止他们的包养协议了……
可是,一想到他己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却还包养自己,他就控制不住的愤怒……
还有心痛。
原来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心里会这么痛,那当初嵇禹徽看到自己和别人开房时,他心里有多痛?
房门突然被打开,嵇禹徽走了进来,扔了一样东西在言欢面前。
言欢捡起他扔过来的东西,是他们的包养协议。
他心里一抖,难道真的要终止他们的协议?
“翻开,看第二页。”
言欢不明所以的打开协议,翻到第二页,在乙方要遵守的义务条例里被嵇禹徽用钢笔临时增加了一条。
【乙方不许沾染包括抽烟喝酒在内的所有不良生活习惯。】
言欢抬头惊诧的看向嵇禹徽,这霸王条款还有现加的?
“同意,协议就继续,不同意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你就拿准了我不会离开你是吧?”
言欢终是忍不住,吼出了心里的怨怼。
嵇禹徽平静的看着他,淡声回道:“你可以不同意。”
言欢气不过,拿起床上的枕头砸向他,“嵇禹徽你混蛋!”
看到那个睚眦必报的野猫,在逆来顺受这么久后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爪子,嵇禹徽没有生气,反而舒展了眉头。
“我还以为,你那些坏脾气早被磨没了……”
他的话音刚落,第二个枕头又砸了过来,碰坏了他那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嵇禹徽扯掉领带,慢慢走向言欢。
言欢看着他眼里释放的危险讯号,瞥了眼房门的方向,意识到自己跑不出去后,在嵇禹徽欺身过来时,抬手抵抗。
心甘情愿被他包养是一回事。
可做小三又是另一回事。
言欢不愿意再像之前那样逆来顺受,可被嵇禹徽抓着双手摁在床上,颈侧传来嵇禹徽粗重的呼吸声,他又没出息的再次沦陷了……
他终究是拒绝不了这个人,哪怕明知对方己有新欢。
言怡欣从前骂他是恋爱脑,一点都没骂错,他就是恋爱脑,他的脑子只要遇见与嵇禹徽有关的事,就不会思考了……
言欢卸了手上的劲,不再抵抗,嵇禹徽却在这时停了下来,抬眸看向他。
言欢的眼里噙着泪,偏过头不愿意看他,他把言欢的脸又摆过来,却看到他眼里的不甘和委屈。
“你……”嵇禹徽开口,又迟疑的顿住,片刻后他起身,淡声道:“不愿意算了,我不勉强你。”
说着他就转身要走,却又被言欢急忙抓住他的衣角。
“我愿意。”言欢道,又补充了一句,“协议里增加的那条,我也同意。”
嵇禹徽没说什么,抬脚继续往外走,言欢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处疼得蜷缩起来。
“你包养我,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嵇禹徽的脚步顿住,但没回头。
“你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
言欢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报复我,无非是想玩弄我,没关系,我愿意被你玩弄,只要你高兴……”
嵇禹徽回头看向他,他扬唇,灿然一笑。
“你报复得有多狠,就说明你有多恨,你有多恨,当初就有多爱……”
言欢笑着,眼里的泪却如决堤一般。
“我想知道,你当初到底有多爱我……”
嵇禹徽静默的看着他,片刻后嗤笑了一声。
“你想多了,我没想要报复你。”
言欢愣住,脸上的笑容凝滞。
嵇禹徽回身走到床边,帮他拭去眼泪,动作温柔却又残忍。
“五年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还有感情吧?”
言欢的笑容逐渐隐去,看嵇禹徽的眼神逐渐灰败……
是啊,他都己经开始新的感情了,只有自己还被困在五年前……
突然,言欢也嗤笑了一声,再抬眼看向嵇禹徽时,眼神己经变得妩媚潋滟。
“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抬起胳膊搂上嵇禹徽脖子,妖娆的缠上他的身体。
“以后我会记住自己作为一个情人的本分……”
他主动去解嵇禹徽的衣扣,却被嵇禹徽摁住了他的手。
“没兴致了,你自己洗洗睡吧。”
说完,他冷漠地拨开言欢的手,转身离开了,还不忘把门也带上。
言欢怔愣的坐在床上,许久才自嘲的笑了出来。
原来他们之间,连恨都不剩了。
他们只是身体交易……而己。
门外,嵇禹徽并没有离开,失神的站在那儿,脑海里全是言欢刚才笑着流泪的模样。
细密的疼慢慢爬上他的心口,他蹙眉,闭眼,忽略掉那些逐渐加剧的不适,转身进了自己的主卧,将那些翻涌的情绪锁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