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指的手掌贴在傩面内壁的刹那,三百颗眼球同时转动。
冰裂纹己蔓延至锁骨,他看见初代背尸人跪在青铜鼎前的场景:墨家匠人用铁凿剜出其脊骨,骨粉混着汞液浇铸成第一把镇尸尺。那些碎骨在鼎中哀嚎,化作尺身血纹。
"戴稳了!"花无影的声音从傩面獠牙间渗出。
陈三指的后脑勺突然凹陷,颅骨与青铜面具完美契合。冰裂纹瞬间爬满脸颊,他的左眼珠"啵"地爆开,钻出青蚨虫群扑向供桌。镇尸尺突然立起,尺刃劈开虫群,血雾中浮现齐永年被锁在青铜棺内的景象。
哑棺童的无字碑裂开第三道缝,靛蓝液体凝成婴儿手掌的形状,在地面爬向祠堂。陈三指仅剩的右眼开始瓷化,瞳孔映出祠堂横梁的真实模样——那根本不是木头,而是三百具童尸的腿骨拼接而成!
当第一滴靛蓝液体触到门槛时,梁上人骨铃无风自动。
陈三指脖颈发出瓷器开片的脆响,冰裂纹缝隙里钻出细如发丝的阴尸线。这些线体自主缝补着傩面缺口,将历代背尸人的残魂织入面具内衬。花无影的虚影在青铜獠牙间浮现,她瓷化的半边脸正在剥落。
"第七个甲子..."她撕下脸皮贴在陈三指额间,"该换皮了。"
供桌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汞池。池中浮着九具青铜椁,椁盖的饕餮纹正在啃食陈三指的倒影。哑棺童的脊骨锁链破窗而入,缠住即将沉入汞池的镇尸尺。锁链与青铜椁碰撞出编钟般的哀鸣,震得梁上人骨铃渗出黑血。
陈三指的脊椎发出脆响,青铜傩面与头骨彻底融合。
冰裂纹蔓延到心口时,他看清了花无影的终极形态——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用九张人皮缝制的瓷母傀儡。蜕下的第八层人皮飘入汞池,化作《烧瓷禁绝令》最后一段:
**"凡镇尸尺之主,必为瓷母之皿"**
哑棺童突然撞破祠堂后墙,他后背的葬仪图己完全剥落,露出底下青铜化的脊柱。当脊骨刺入陈三指心口时,冰裂纹骤然凝固,傩面内壁的眼球集体爆裂。
最后一滴靛蓝液体渗入地缝的刹那,整个瓷母村的地面开始瓷化。新生女婴的啼哭变成青铜器摩擦声,她爬出摇篮,冰裂纹小脚踩过的地面长出人面青铜枝桠。
齐永年在青铜棺内听见瓷母村的地裂声。
他的皮肤完全瓷化,双尺贯穿的胸口却仍在渗血。血液顺着棺底咒文流入地脉,在熔岩深处凝成新的青铜锁链。哑棺童的脊骨锁链从棺缝钻入,将三百童魂的记忆灌入他脑海。
初代墨匠被铁水浇铸的画面突然清晰:齐墨阳不是在行刑,而是在用自己血脉为祭品,将墨家匠魂封入镇尸尺!青铜棺剧烈震颤,齐永年的瓷化眼眶裂开,露出底下跳动的瓷母心。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祭品......"
棺盖外的锁链突然绷断,初代瓷母的指爪穿透青铜。齐永年握紧双尺,任由瓷母心被撕碎——飞溅的心血在棺内写出商代甲骨文:
**"器魂噬主,方得永生"**
人面青铜树己长到九丈九尺高。
每张人面都在复述《烧瓷禁绝令》,声波震得瓷母村房屋成片倒塌。新生女婴坐在树冠,冰裂纹小手轻抚树干,树皮便蜕下青铜鳞片。鳞片落地化作青蚨虫,衔着村民的眼球飞向树梢。
哑棺童跪在树根处,他的脊骨正在融化,与地脉中的齐永年血脉交融。当最后一节脊骨消失时,青铜树突然开出血花,花瓣飘落处浮现历代瓷母的死亡场景。
墨九卿的残魂从青铜铃中挣脱,他看清了树干核心——那根本不是木头,而是用三百把镇尸尺熔铸的青铜柱!柱身咒文逐一亮起,每个光点都对应着瓷母村新生儿的胎记。
地底传来龙吟,熔岩池倒灌入青铜匠冢。
齐永年随着岩浆浮出地面,瓷化的身躯正在龟裂。他看见青铜树上悬挂的初代瓷母——她的铁链早己断裂,整具尸骸与树干融为一体。新生女婴爬到她肩头,冰裂纹与尸骸的裂痕完美衔接。
"轮回是错的!"齐永年将双尺插入树根,"墨家用命锁篡改了碑文!"
地脉突然静止,所有冰裂纹停止蔓延。哑棺童残留的脊骨从树根钻出,拼出商代甲骨文真正的《葬经》终章:
**"以匠魂饲器灵,万世不得超生"**
青铜树应声倒塌,树冠的女婴坠入齐永年怀中。她的冰裂纹开始消退,瞳孔青光化作泪珠,落地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