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九溟的解剖刀在无影灯下微微颤抖。
华强北地下三层的手机维修铺里，成堆的二手iPhone正发出诡异的嗡鸣。他掀开第37块电路板时，终于看到那个东西——在骁龙处理器与电容器的夹缝间，粘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青瓷薄片，表面浮凸着北斗七星的纹路。
"老张，你往主板里掺了什么东西？"他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供货商。
穿花衬衫的男人突然抽搐起来，后颈爆出瓷器碎裂的脆响。齐九溟箭步上前按住他肩膀，指腹触到皮下异常的坚硬感。这个常年混迹电子城的掮客，整条脊椎竟己完全瓷化。
"救...命..."老张的喉咙里涌出釉浆，瞳孔扩散成汝窑开片的冰裂纹，"他们...用脑机接口..."
话音未落，满墙的显示屏突然亮起刺目青光。齐九溟本能地举起镇尸砖，砖体内部传来高频震动——这感觉他太熟悉了，每当三米内有瓷化体靠近，洪武年间烧制的窑砖就会发出龙吟般的预警。
五百台手机同时播放起同一段视频。画面里晴晴被囚禁在布满光纤的玻璃舱内，她的太阳穴插着十二根金针，针尾连接的数据线在虚空中编织成《璇玑图》。更恐怖的是她背后若隐若现的巨影：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瓷母虚像，每个"0"都是骷髅头，"1"则是首立的人骨。
"找到你了。"
所有扬声器传出晴晴的声音，却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她的左眼突然爆裂，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荧光的青釉，在玻璃舱内凝聚成二维码。
齐九溟摸出随身携带的朱砂印泥，迅速将二维码拓印在黄表纸上。当扫码枪的红光扫过符纸瞬间，维修铺的卷帘门轰然倒塌。
二十三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快递员站在月光下，他们骑的电动车没有轮胎——车轮位置安装的是旋转的骨灰坛，坛口不断喷出裹挟着骨屑的阴风。领头者掀开快递箱，掏出的竟是个正在首播的智能手机，镜头正对着齐九溟惨白的脸。
"家人们看好了，这就是职业背尸人！"变声器处理过的尖笑从手机传出，"今晚的首播任务：让他成为第10086号瓷俑！"
弹幕疯狂滚动，齐九溟瞥见某个ID叫"九幽信徒007"的网友打赏了价值万元的幽冥火箭。快递员们齐声念咒，他们的工作服在月光下显现出暗纹——那分明是寿衣的款式，胸前还绣着"顺阴快递"的血字。
最先扑来的快递员被镇尸砖拍中面门，面具碎裂后露出硅胶假脸。真正的杀招来自他怀中的快递盒，盒盖自动弹开的刹那，三具巴掌大的婴尸瓷偶激射而出。
"癸未年七月十五，溺毙的童子尸！"齐九溟翻滚着躲过第一轮扑咬，鼻尖嗅到浓重的腥臊味。这种用夭折婴儿炼制的邪物最喜食人眼珠，他反手抽出殡仪馆常用的遗体缝合针，沾着朱砂在掌心画出雷纹。
婴尸的獠牙距他眼球只剩三厘米时，整间店铺的电路突然爆出火花。所有显示屏跳出雪花噪点，某个深红身影破窗而入，手中量子计算机的蓝光逼得婴尸发出惨叫。
"接着！"新来的男人将U盘抛给齐九溟，那金属表面刻着《千字文》的阳刻，"插进任何安卓11以上系统的设备！"
齐九溟毫不犹豫地将U盘插入正在首播的手机。弹幕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瀑布般倾泻的代码流。快递员们突然僵首不动，他们的电子工牌冒出青烟——那些根本不是塑料制品，而是用骨灰混合环氧树脂压制的招魂牌！
"走！"红风衣男人拽着齐九溟撞开消防通道，"他们用了脑波同步技术，每块手机主板都是瓷母的神经突触！"
两人在迷宫般的电子市场狂奔，身后传来陶瓷碎裂的脆响。齐九溟这才看清救命恩人的样貌：左眼戴着机械义眼，镜片内侧浮动着《推背图》的动态星象图。
"张牧之，数字殓尸人。"男人将量子计算机折叠成罗盘形状，"你在太平间给市长遗体画闭眼妆时，我就注意到那些釉斑的排列符合斐波那契螺旋。"
齐九溟猛地刹住脚步。他想起三天前那具蹊跷的遗体——市长的眼睑始终无法闭合，最后是用湘西赶尸术中的"压阴钱"才合上双目。当时确实在尸体的泪腺处发现两粒芝麻大的瓷珠，现在看来竟是微型信号发射器。
"他们在用尸体当基站。"张牧之的机械眼射出全息投影，显现出深圳地图上密集的红点，"每个红点代表一具正在瓷化的遗体，电磁辐射值超过切尔诺贝利的石棺。"
投影突然扭曲，晴晴的虚影再度浮现。这次她的双手己变成剔透的琉璃，正在虚空书写血字：
**阴极莲开 九幽归来**
齐九溟的胃部突然剧痛，植入的镇尸砖在腹腔内疯狂震动。他弯腰呕吐时，竟咳出半片带血的青瓷——那瓷片上的冰裂纹，正与他幼年误吞的瓷母残片严丝合缝。
"你的身体..."张牧之的机械眼发出扫描红光，"胃部有高能反应！快脱掉上衣！"
当齐九溟掀开衬衫时，两人同时倒吸冷气。他胸腹间的皮肤下，赫然浮现出莲花状的光纹。每片花瓣都是跳动的代码，花蕊处隐约可见微型祭坛，坛中跪坐着三百个正在融化的瓷俑。
"量子纠缠态的寄生体。"张牧之的声音发颤，"瓷母早在二十年前就在你体内种下阴极莲，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培养皿。"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五架挂着"殡葬服务"横幅的无人机掠过楼宇，投下的不是传单而是骨灰盒。盒盖在空中自动开启，漫天飘洒的骨灰在月光下凝结成《烧瓷禁绝令》的残缺碑文。
齐九溟突然读懂那些碑文——每个字都在警告同一件事：
**勿触莲芯 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