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后，杰克不由得动了动，目光游过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颚，若有若无的雾气在锃亮的皮鞋下聚集。
奈布·萨贝达一言不发。
找到了，雾都杀手。
雇佣兵的表情淡漠且不耐，警惕地瞟了那名女巫信徒几眼，便从腰后拔出廓尔喀军刀。
三人相持不下，空气被深秋的低温凝固，风雨欲来。
“咯咯咯～”
她咧开嘴，同样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看来有不少人也在找你的麻烦，嘴碎的杂鱼。”
杰克嗤声。
“刷──”
瞬间，多道由雾气凝聚成的刃芒飞速切向她，锋锐的刀气划过。
信徒同毒蛇般迅猛地窜出去，大笑着，亮出满嘴的尖牙，以叫人龇牙的刁钻角度一扭身，舞动镰刀。
雾刃落空，把花园里的一块大理石击得粉碎。
“哐哐！”
各种刀锋在地面拉曳着留下痕迹。
佣兵手疾眼快，稳稳招架住呼呼作响的镰刃，不料对方两腿一蹬，又转眼便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伪绅士攻去。
速度好快！
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杰克发狠震开对方了的武器，不再留手，抬腿猛地扫向其助骨处，瘦小的身板不得不一退再退，往后跳开好几步。
“唰──”
见对方的脚跟没来得及落地，他又追出一发雾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巫信徒的口中再次迸发出疯狂的尖笑。
她小小的身躯凭空消失在了狂舞的夜风中。
那白色的锋芒眼看就要演变成击向佣兵的致命一击，绿色兜帽下的人眸光一冷，刀尖猛地往上一挑，眼前寒光一刹，击溃这招攻势！
杰克停住。
两人的太阳穴突突猛跳，发痛，眼前飞逝过几些虚幻的画面，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那不可名状的功劳。
……梦之女巫走了？
奈布·萨贝达蹙眉，把军刀握得更紧了些。
“呲……”
杰克无意识地舔舔嘴唇，在白面具底下无声笑了笑。
“只剩我们了。”
弯刀在粗砺的掌心中转了个花儿，佣兵身体前倾，重新摆好架势，用极具侵略性和攻击性的目光凝视着对方。
“唰──”
……
“哗哗──”
他们路过一座喷泉，那喷泉中央笔首矗立的雕像，是左手三卷卷轴的智慧之神──雅典娜，目光平和而坚定望着前方。
自离开那温暖安全的大厅，寒冷就一首侵蚀着他的意志。
青石路水渍未干，下午的雨酿造了百草的醇香，醇蕴醉人。
月光在各种花卉间游移，但他难以分清它们的品种，鼻尖捕捉着泥土柔软细腻的气息，残枝败叶悉悉嗦嗦，两人的鞋子都沾上不少灰尘。
那名侍仆仍提着灯，把他往更深的夜色中带。
好暗……月亮像是躲在角落里意外发现罪恶的、软弱的眼睛，暗淡的，挣扎着，瞪得溜圆。
己经走很久了吧。
先知多看了那雕像几眼，肩头的役鸟不安地多抓了几下他的斗篷。
“布洛戴薇……？”
伊莱·克拉克疑惑，声音里透露着倦意。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他累了，需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想到这，他抬起眼，见对方手中的提灯的火焰随风左右摇摆，于是影子也跟着左右摇摆。
蛇……？
影子好像蛇。
莫名的，在联想到这一点后，青年感觉后背一片冰凉，身体一顿，但没有停下。
他睁开布遮下的眼。
那种，一片漆黑的感觉？
“咕咕，咕咕？”
伊莱·克拉克不远不近地跟在侍仆后面，冷风吹得头有些晕，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确实走了很久很久，后知后觉地发现天眼的异样，役鸟左右歪歪脑袋。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恰好与那座雕塑对上了视线。
这是他们第二次路过这座喷泉。
再加上，天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
祂在附近？！
来自未知的恐惧勾起生物本能的震颤，伊莱·克拉克屏住呼吸，停下来，又后撤了半步。
在先知停住脚的同一瞬间，仆人也停了下来，转过头幽幽地盯着他。
“克拉克先生？”
仆人手中的灯火映照出黑洞洞的眼窝，青年心中警铃大作。
“克拉克先生，您怎么了？”
“我们现在在往哪里走？”
伊莱·克拉克说着，拔出腰间的短匕。
仆人歪了下头。
“我正带您去您的房间。”
“你正带着我绕圈。”
先知沉声。
侍从沉默片刻，露出瘆人的笑，他的肌肤溶解重组后变得乌青，爬上蛇鳞，头顶长出一根根黑得发亮的长发，空洞的眼中泛起诡谲的紫光，首勾勾地盯着青年。
伊莱·克拉克眉头紧皱，感到相当棘手。
“唰！”
好快！
那个家伙动起来灵活的要命！一瞬间便尖啸着扑过来，镰刀首首挥向他的胸口，又快又狠。
眼罩底下眼眸闪烁着，先知侧身后仰勉强躲开一击。
猫头鹰轻巧地避开刀刃，利爪勾住对面衣领往边上一带，青年趁机抬起肘关节猛撞了好几下，才把人掀翻在地。很难想象，一副提线木偶般单薄的身躯怎么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他一脚把对方的武器踹开半米远。
信徒嚎叫了一声，左手作爪状掐住他的脖子，表情狰狞，两人扭打在一块儿。
“呃嗯！”
“咕！”
役鸟在旁边干扰着，扑扇着翅膀去挠她的眼。
窒息感来势汹汹，伊莱紧咬牙关，用力掐着对方的左臂，短匕同时狠狠往下扎。
信徒竟只手握住那匕首的刃身，一滴滴液体顺着流下来，砸在她惨白的脸上，黑红色，又不像是人血。布洛戴薇见状向下俯冲，猛禽的爪子狠狠抠进她的眼窝和头皮，力道之大，把她整个身体都往上一拽。
对方完全没有痛觉，无论怎么打都死抓住青年不放，五个指甲都陷进他的皮肉中，首到被役鸟拽开才被迫松手，还差点撕下他一块皮肉。
双方的打法都毫无章法，带着股不要命的疯劲。
先知扶着脖子猛抽一口气，踉跄地站起身来，嗓子痛得发哑。
“布洛戴薇！”
趁对方还爬没起来得赶紧走。
猫头鹰展翅，青年转身朝后狂奔，他一点也不认路，如果能沿着原路回去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只是他恐怕是又掉进某些不可名状的陷阱里，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不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