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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琴房静谧如水，微弱的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斜斜洒在钢琴光洁的琴盖上。
空气中浮动着尘埃，被琴音搅动得微微颤动。
清屿坐在琴凳上，指尖轻轻落下，干净流畅的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缓缓荡开。
他神情专注，眼睫低垂，笼罩在柔和的苍白光线之中。
站在他身后的李政赫，神情却莫名紧绷。
他又闻到了那股味道——那种属于清屿的香气。
柠檬的清爽，雪松的冷香，再混着雨后蔷薇的湿意，温柔又干净，似乎从他肌肤深处自然溢出的体香。对他人来说也许微弱得不值一提，但对嗅觉几乎失效的李政赫来说，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救赎。
像盲人在黑暗里第一次睁开的眼。
他怔怔地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心里那股隐秘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他想再闻一闻，再靠近一点，再多呆一会儿。
片刻后，曲终人静，清屿收回手，指尖在膝上安静地合拢。
“谢谢你。”李政赫开口，声音低哑。
接着，他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抽出几张崭新的钞票，指节修长而苍白。
他将钞票轻轻放在琴盖上，声音带着一点懒淡却带压迫感的温度，“再弹几首吧——很好听。”
清屿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惊讶。
“……你不用给我钱。”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点小小的不可思议，“你想听的话，我当然可以弹给你听。”
他垂下眼睫，不太理解这个冰冷阴郁的财阀少爷为什么总是用钱来表达愿望。
但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重新放好手指，继续弹奏起来。
音符再次缓缓流淌。
李政赫却没有回到沙发上，而是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阴影轻轻罩下。片刻后，他慢慢俯下身，姿态极轻，怕惊扰了眼前这幅画。
他靠近了清屿的脖颈。
那股清香更浓了。
皮肤下细微的热气混着体香，像雾一样缠绕着他的呼吸，钻进他的肺，裹住他空白的感官。他几乎是本能地闭了闭眼，指尖微微收紧——像一个濒临溺水的病人，终于找到了能让他呼吸的氧气。
可他还想靠得更近一点。
想靠近到能听见他血液流动的声音，靠近到能看清他眼睫轻颤的频率。
可他终究没有再动，只是维持着那个靠得很近的姿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目光幽暗，呼吸克制。
像一头困在寂静中的野兽，正逐渐被香气诱惑，化作温柔的执念。
琴音流转。
清屿苍白的指尖在琴键上游走，动作轻柔。
曲调不快，却很深，像是从湖底缓缓浮起的一束光，穿过尘埃与水波，在静默中晕开情绪。他演奏得专注，眼睫低垂，将自己的情绪也藏进了那段旋律里。
可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妙的痒意。
从后颈开始，似乎是一缕热气，在皮肤最薄弱的地方游移、缠绕。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轻轻动了动肩膀，想驱散那种令人分神的感受。可那种热热的、轻轻的感觉依旧在，不痛不痒，却令人心神难安。
清屿轻轻呼了口气，试图重新让自己集中精神。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回头。
首到，一抹冰凉贴上了他的后颈。
像是一片冰薄的羽片，带着人的体温，带着意图未明的靠近。那种冰凉不是突兀的，而是令人瞬间绷紧全身神经的温度。
清屿蓦地一顿，指尖错落，音符断裂在空气中。
他缓慢地、几乎是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李政赫站在他身后，神情依旧是那种冷淡而疏离的样子，就像刚才不过是一阵风吹动了窗帘。
但清屿看见了他垂下的手，那双修长、苍白、带着冰意的手，刚刚就贴在他的后颈上。
李政赫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眸色微闪，低声说：“抱歉。”
“你在做什么？”清屿微微歪头，语气不是质问，更像是一种不太确定的好奇。
他向来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靠近，这种暧昧不明的举动更是让他有些迷惑。
李政赫垂着眼，不打算解释自己的嗅觉失灵——那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的秘密。
他语气很轻，“……没什么。不小心而己。”
清屿沉默了一瞬，看着他。
作为攻一，不去攻略主角受，总是莫名其妙地靠近他，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是要干什么。
那股微妙的气氛像风里悬着的一线琴弦，紧绷又静默。
“还想听么？”清屿忽然问，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尾音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探询。
李政赫看着他，唇角轻轻动了动，低声说：“谢谢你。要是累了，就算了。”
“不累。”清屿垂眸，指尖重新落回琴键，“那我再弹一首吧。”
音符再次溢出指尖，而李政赫站在他身后，克制地没再靠近半分，却又一次，被那股香气牢牢吸引了。
......
清屿手上的动作停下了，转过头，苍白的脸颊上似是笼罩着浅浅的绯色，唇角慢慢勾起，瞳孔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清屿开口，微笑，声音弥漫在漫长的雨声中，“很高兴你会喜欢这首曲子。”
阴雨笼罩的天气下，他看见了李政赫那肆意又凌乱的黑发和冷白的好似很少见光的肤色，以及一双漆黑又阴郁的眼睛。
“这首雨滴，我很喜欢你弹的版本，”他道：“我们清屿，什么时候会这首了？”
清屿心中一跳。
原主清屿和攻一李政赫是同学——虽然他们根本不熟，但李政赫很可能听过原主练习时的水平。
清屿微笑道：“假期新学的。你看，再没有天赋的人勤学苦练，也会有些成果的呢。”
李政赫冷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眼睛，修长优雅的身影后是狭长的昏暗过道。
像是要看透他一样的。
他没有深究，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大提琴的弓，转身离开了。
雨声逐渐变大，他目送李政赫转身离去。
不久后，隔壁的琴房里传来大提琴的奏鸣声，低沉，优雅，却也冰冷。
是大提琴版本的「雨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