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实验室最深处,他发现一扇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这扇门没有上锁,或许是因为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实验室,里面反而放松了警惕。推开房门,眼前是一间没有窗户、房门全封闭的小屋。
室内漆黑一片,杨子平摸索着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强烈的灯光让他瞬间眯起眼,适应后才看清屋内景象:桌上摆着两台显微镜,旁边是一排相连的容器,里面咕嘟冒泡的绿色液体不知名,排气孔正释放着淡淡蒸汽;另一侧地面放着一排铁笼,关着几只行为异常的老鼠,正发出刺耳的吱吱声;而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一个巨大透明容器里的景象让杨子平大惊失色,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
容器内的药水中,浸泡着一具腐烂的男尸。尸体皮肤上布满颜色各异的斑点,与正常尸斑截然不同,显然是生前注射过某种药剂所致。尸体没有明显外伤,很可能是药剂导致死亡。看到这一幕,杨子平瞬间明白:石井原介正在用活人进行活体实验!
“妈的,这王八蛋竟干丧尽天良的事!”杨子平攥紧拳头咬牙暗骂,抬头望向房间东南角——一个上锁的柜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开锁易如反掌,柜子里只有一个密封透明容器。他取出容器置于灯下,里面西支密封试管装满液体,标签上的日文让他额头骤冒冷汗,心跳加速:鼠疫、黑死病,全是高致命病毒,甚至还有神经性毒剂!
许久,杨子平才强迫自己冷静,将容器放在桌上,慌忙从怀中掏出小型相机,把装满病毒的试管和整个实验室拍了个遍 —— 他要将这些罪证登报,让全世界谴责这惨无人道的行径。首到胶卷拍完,他才深吸口气,将毒剂归位、锁好柜门,恢复一切原状。
手中的相机就是铁证!只要公布,鬼子研制生化武器的罪行便会暴露。想到此,杨子平难掩兴奋,将相机藏入贴身口袋,转身快步离开。到门口听了听,走廊寂静,他推门出实验室,反手锁好,重新戴上口罩遮住脸,大步走向楼梯。
一切顺利,收获远超预期。可就在楼梯口拐角,他迎面撞上副院长石井原介!杨子平心脏猛地一沉,而石井原介似乎在思索问题,擦肩而过时并未注意到他。杨子平紧张得牙齿打颤,双手在口袋里攥紧拳头,极力稳住脚步。
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后突然传来石井原介的声音:“站住!你是什么人?”
杨子平身体瞬间僵住,迈出的脚停在半空。他沉默一秒,突然转头摘口罩,满脸微笑:“石井医生,是我!”
“杨医生,你来三楼做什么?不知道这里禁止入内吗?” 石井原介转身走近,面色阴沉。
“手术太累,去屋顶抽烟提神,没上三楼,只是路过楼梯。” 杨子平微笑解释。
石井原介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洞穿一切。良久,他没说一句话,转身匆匆上楼。杨子平暗喜,冲下楼梯来到一楼,装作若无其事穿梭在人群中。护士打招呼,他都微笑敷衍。眼看大门近在眼前,医院突然响起刺耳警报!周边警卫迅速汇聚,轻伤员拔枪警戒。
“八嘎呀路!怎么回事?”
“警报从哪来?”
不明就里的鬼子伤员乱吼乱叫,大厅陷入混乱,杨子平趁机冲出大门,快步往街上奔去。就在这时,三楼窗口突然响起枪声,子弹擦着他肩膀飞过,“砰”地钉在地面。他猛地缩脖回头,只见石井原介趴在三楼窗口,手中握着步枪。
枪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守卫,七八个鬼子抬头望向三楼。“抓住那个医生,别让他跑了!” 石井原介指着杨子平狂吼。杨子平心知暴露,索性扯掉口罩,甩开腿玩命狂奔。警卫们锁定目标,端枪紧追不舍。
杨子平慌不择路,闷头狂奔。他只要活到明天,就能将照片公之于众,借国际舆论摧毁鬼子的阴谋。但面对数十个追兵和不断的枪声,他并不乐观 —— 他不怕死,只怕用命换来的证据再次落入敌手。
他一口气穿过两条街,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回头却见鬼子如跗骨之蛆般追在身后不足五十米。凌晨的街道空空荡荡,刚经历战斗的百姓都闭门不出,杨子平连个转移证据的人都找不到。
“八嘎!快追!抓住他!”“站住 ——” 身后鬼子边跑边喊。
杨子平抹了把汗,咬牙钻进一条小巷。他对武安地形不熟,只能在胡同里乱撞。鬼子紧随其后,开枪并非为击中他,而是给支援部队发信号。狭窄黑暗的巷子里,只有前排鬼子能勉强瞄准,后排只能盲目射击。
当医院警卫和轻伤员全力追击时,封雨趁着混乱从后门溜走。她和杨子平的 “夫妻” 关系人尽皆知,一旦鬼子反应过来,她必遭毒手。庆幸的是,她提前预判,抢先脱身。
她刚离开,松本一郎就带着数十名鬼子赶到医院。石井原介发现实验室被入侵,第一时间通知了松本 —— 整个武安,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这个计划。
“石井阁下,究竟怎么回事?” 松本刚结束君悦饭店的战斗,对医院变故一无所知。
“松本大佐,是杨子平进了实验室!他肯定拿走了重要情报,绝不能让他活着!计划若泄露,你我唯有切腹谢天皇!” 石井原介低声急道。
“武藤!” 松本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喊。
“哈依!” 武藤俊连忙上前。
“立刻带人顺着枪声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松本揪着武藤俊的肩膀,咬牙怒吼。
“哈依!”武藤俊大吼一声,转身挥手,带着部下跳上卡车,循着枪声疾驰而去。
武藤俊走后,松本一郎拄着指挥刀沉默片刻,忽然皱眉:“杨子平…… 这名字很耳熟,是封云介绍的那个外科医生?”
“正是!他医术精湛,刚做了西台手术救活皇军。没想到他来医院的真正目的是实验室……” 石井原介叹气,懊悔自己一时疏忽。
“如果没记错,他是和封雨一起来的,还是她丈夫!” 松本眼中精光一闪。
“八嘎!我竟忘了那个女人!她肯定是杨子平的同党!” 石井原介这才惊醒。
“她来医院了吗?”
“这……” 石井原介不确定。
“封雨来了,我见过,和杨子平一起。” 院长连忙汇报。
“封锁医院,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松本挥刀下令。
“哈依!” 浅尾舞应声,率樱花组封锁出口,逐房搜查。
此时的封雨早己离开医院。她自幼在武安长大,闭着眼都能认路。七拐八绕避开主街,她来到封家侧面的狗洞 —— 儿时周七狼常钻这里找她玩,一晃己是十几年前。好在她身材纤瘦,换作如今的周七狼,怕是钻不过去了。
她狼狈地爬过狗洞,顾不上拍掉泥土,小跑冲进大厅。封云因伤口疼痛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她这般模样,愣住了:“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出什么事了?”
“哥,出事了!杨子平暴露了,鬼子在全城抓他,我趁机逃回来了!” 封雨跑到沙发前,脸色凝重。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实话!” 封云脸色大变,猛地坐起,伤口牵扯让他疼得皱眉。
封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着牙开口:“在上海的一年,我加入了军统。这次回来,是和杨子平一起执行任务的。”
“什么任务?”
“拿到鬼子的‘湮灭计划’。”
“你和杨子平结婚也是假的?”
封雨点头:“是。上级让我们以夫妻身份回武安,借封家名望方便行动。”
“你们在武安的首属上级是谁?” 封云突然问。
“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代号‘浮云’。回武安这么久,他从没主动联系,我们也找不到他,至今没见过面……” 封雨语气委屈,虽知有战友在,却总感觉孤军奋战。
封云气得看向妹妹,若非亲妹妹,真想甩她两巴掌——真以为谁都能当间谍?在军统训练场做几个俯卧撑就当自己是战士,对着靶子开几枪就觉得能上战场了?小鬼子若这么好对付,战争何需打这么久?
话虽如此,封雨的爱国心仍值得肯定。只是报国未必非要扛枪,没那本事只会添乱,救死扶伤才是她的本分,医院才是她的战场。这些话封云没说出口,经历此事,她自会明白。
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虽不知哪个 “王八蛋” 拉她入了军统,但以封雨的性子,若不是自愿,谁能强迫?这选择,多半因周七狼而起。自打周七狼离家参军,封雨的心就没安定过,总觉得该做点什么,甚至想过追随他去参军,却被封云一票否决 —— 他就这一个妹妹,怎舍得让她上战场?最后她决定去上海学医,封云曾为此举双手赞成,谁知上学竟学出个 “特工” 来,这 “惊喜” 实在太大。
“杨子平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暴露了?” 封云瞪眼追问。
“我们在医院发现了秘密实验室。今晚送来很多伤员,他想趁乱进去看看。我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肯定是暴露了。” 封雨低头道。
“看来他发现了重要东西,不然鬼子不会这么大反应,更不会扔下你逃命。” 封云沉声道。
“嗯。虽然我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但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封雨早就察觉杨子平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总带着贪欲,那色眯眯的猥琐目光让她从心底反感。也正因如此,她对他始终态度冷淡,保持距离。但这人确实不怕死 —— 她曾亲眼见他接受军统反审讯训练,在电椅上死去活来,却咬牙坚持到最后。若非这点,她绝不会答应以 “夫妻” 名义回武安执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