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门外的脚步声又近了半步，在她房门前停住时，连对方粗重的呼吸声都透过门板渗进来——是个男人，带着股混着烟草味的汗腥气。
她的拇指抵在防狼喷雾的按钮上，另一只手缓缓拧动门锁。
七年前更衣室里的屈辱突然涌上来，那时她躲在铁皮柜后听林宇宣布新恋情，连哭都不敢出声；现在这双曾给人熨参赛服的手，正握着能灼伤对方眼睛的武器。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赵刚的消息："我在二楼消防通道，你数到三开门，我从侧后包抄。"
苏悦的睫毛颤了颤。
她对着猫眼又看了眼——黑影正弯腰，似乎在撬门锁。
金属片刮擦锁芯的刺耳声响里，她猛地拉开门，同时按下喷雾。
"啊！"男人捂着脸踉跄后退，防狼喷雾的辛辣味瞬间炸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刚从楼梯拐角冲过来，黑色战术靴碾过地毯，反手扣住男人手腕压在墙上。
两名安保紧随其后，一个掏手铐，一个举着强光手电照向对方。
"谁派你来的？"赵刚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棍，拇指重重顶在男人肘弯麻筋上。
男人疼得龇牙，却只骂骂咧咧："老子就是走错楼层......"
苏悦扯了扯赵刚的衣袖。
她盯着男人后颈那道月牙形伤疤——和上周训练馆监控里，在器材室逗留的身影后颈特征完全吻合。"带回去审。"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苏家女儿特有的冷硬，"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
赵刚点头，给安保使了个眼色。
男人被拖走时，挣扎着撞翻了墙角的绿萝，泥土溅在苏悦脚背上。
她弯腰捡起一片沾着泥的绿萝叶，指腹蹭过叶片上的水珠——七年前林宇夺冠那天，她也是这样蹲在更衣柜后，看张薇替他戴上金牌。
"悦悦？"
熟悉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
抬头时，林宇正站在走廊尽头，白T恤被夜风吹得鼓起来。
他手里还攥着半凉的保温杯，是她从前总给他备的红枣枸杞茶。
"你怎么在这？"苏悦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房门。
林宇喉结动了动，把保温杯递过来："高博士说你最近训练量大，我去厨房......"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绿萝和未干的泥印，瞳孔骤然收缩，"刚才是......"
"进来说。"苏悦侧身让他进屋，反手锁上门。
落地灯亮起时，她才发现林宇眼眶泛青，手腕上还缠着训练时的护腕——他应该刚从陆上训练房过来。
"是冲我来的。"苏悦把防狼喷雾放在茶几上，金属外壳磕出轻响，"阻力带被改数据，今天又有人撬门。
赵刚查过，那男人三个月前在省队器材公司当过搬运工。"
林宇的手指紧紧攥住保温杯，指节发白："张薇？"
苏悦没说话。
但答案己经写在两人心里——张薇现在是林宇的新搭档，也是去年抢了她亚洲锦标赛入场券的人。
更巧的是，张薇的经纪人正是当年劝她"女人该以家庭为重"的周姐。
"明天我跟赵刚去查那男人的住所。"苏悦拿起茶几上的平板，调出今天训练馆的监控截图，"他下午三点在B区仓库逗留了十七分钟，而我的阻力带......"
"我跟你去。"林宇突然打断她，"当年你为我挡过那么多暗箭，这次换我......"
"不用。"苏悦的声音像割断的缆绳，"你明天有50米仰泳测试，李教练说这是国家队选拔的关键。"
"可你的安全......"
"赵刚带了微型追踪器。"苏悦指了指自己耳后，那里贴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贴片，"而且......"她低头翻出条黑色运动发带，是小时候奶奶用旧泳衣布给她编的，"苏家的女儿，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林宇的目光落在那条发带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次日清晨五点，苏悦蹲在巷口的早餐摊后。
她戴着鸭舌帽，赵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目标己出门，穿灰夹克，背蓝布包。"
男人拐进菜市场，在鱼摊前停了半分钟——苏悦盯着他的脚，他蹲下去系鞋带时，蓝布包垂在摊位下，有个穿米色连衣裙的女人快速塞了个信封进去。
"那女的。"苏悦捏紧手机，拍下女人侧脸，"查她身份。"
两小时后，赵刚的信息发到她手机："周敏，张薇工作室行政主管，半年前调任后勤组，负责赛事器材调度。"
苏悦的拇指在照片上停顿片刻。
照片里周敏涂着酒红色指甲油，和上周训练馆监控里，往阻力带承重区贴胶布的那双手，指甲颜色分毫不差。
"他们在布局。"晚上回酒店时，林宇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沓资料，"周敏三个月前改过省队器材采购合同，把原来的供应商换成了家新公司——那家公司的法人，是张薇的表舅。"
苏悦翻开资料，最上面一张是器材检测报告："阻力带的承重指数被改，是因为新换的橡胶材质弹性系数低。
他们故意让器材在关键训练时出问题，等我受伤退赛......"
"然后张薇就能稳拿奥运会入场券。"林宇的声音沉得像铅块，"去年亚洲锦标赛，你的参赛资格也是被她用同样的手段......"
"所以我们要反过来。"苏悦抽出支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接近周敏，让她以为我们上钩。"
林宇抬头看她，目光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专注："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上午十点，省游泳馆有公开训练。"苏悦在白板上写下"时间"，"你故意在媒体面前提'苏悦状态不稳'，周敏肯定会来探消息。
我扮成清洁工......"
"不行。"林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运动服渗进来，"太危险。"
苏悦低头看他的手。
七年前他也这样抓过她，在省队夺冠夜，说要带她去看极光。
现在他的掌心多了道老茧，是长期握划水板磨的。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她抽回手，"而且赵刚会在附近，监控全覆盖。"
林宇没再反驳。
他起身时，沙发缝里掉出个东西——是那枚旧钥匙扣，金属海豚在落地灯下泛着暖光。
深夜十一点，苏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漏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摸出手机，高博士刚发来消息："明天训练馆的监控己升级，所有器材提前两小时检测。"
正要关机，门外传来轻响。
像羽毛扫过门板，又像有人故意控制着力度叩了三下。
苏悦瞬间坐起。
她赤着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林宇站在走廊里，白T恤换成了深色连帽衫，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乱翘。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却在看到猫眼有动静时，抬起头。
西目相对的刹那，林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像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然后轻轻开口："苏悦......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