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河的浪涛拍打着陈九卿的膝盖，每滴血水都在他皮肤上蚀刻出前世记忆。当船夫用第三根肋骨磨制的骨桨挑起片记忆碎片时，陈九卿看到苏明月跪在青铜鼎前，正将刻满殄文的巫骨钉入婴儿尚未闭合的囟门。
"骨血相融，方成器皿。"
碎片里传来师父沙哑的嗓音，那婴儿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竟是他今生的面容。陈九卿刚要触碰碎片，整条血河突然沸腾，数万张的人脸从河底浮起，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你才是祭品！"
血雾中传来银铃脆响，绣娘赤足踏浪而来。她身上血纱随风翻卷，露出腰间悬挂的七枚绣针——针尾坠着阴墟当铺的琉璃罐碎片。"公子可要绣幅往生图？"她指尖拂过绣绷上的人皮，陈九卿右臂刺青突然扭曲成苏明月被剜心的场景。
绣针蘸取忘川水的刹那，陈九卿感觉有冰凉丝线穿透骨髓。血绣娘在苏明月献祭图的裙摆处绣上双生树，他左腿立即浮现树根状瘀青。"这针法可眼熟？"绣娘突然撕开衣襟，她心脏位置跳动的恶魄，正与屏风上纸娘子剪的替命纸人轮廓重合。
当最后一针穿透人皮时，陈九卿猛地咳出带蛊虫的黑血。血珠坠河瞬间，河底实验体突然集体坐起，他们脖颈缠绕的戏楼红绳正勒入腐肉。绣娘银针突然转向刺入自己太阳穴，恶魄尖啸着冲出躯壳——那狰狞面容正是苏明月被剥离怨气前的模样。
"去戏楼找脸！"恶魄消散前甩出张浸血戏票。陈九卿低头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被绣上座位号：丙戌西十九，正是他首世死亡的年份。
千面戏楼的灯笼用婴胎皮糊制，烛光透出青紫色血管纹路。陈九卿捏着苏明月第七世的脸皮戏票，验票小厮突然用骨钳撕下他耳后皮肤："丙戌座的皮该换了。"
戏台幕布掀起的瞬间，陈九卿的血液几乎凝固——999张人皮拼接的巨脸，竟是青年、中年、老年三个时期的师父面容叠加而成。名角踩着尸油灯影登场，甩袖间露出腕部缝合线，唱词却是《逆命书》第三章的禁咒。
演至杀妻桥段，戏子突然扯下面皮。溃烂的面部肌肉里，数十根血竹嫩芽正顶开骨骼生长。"九卿...桃木屑..."扮演苏明月的旦角突然口吐真声，戏服下摆渗出混着桃木屑的黑血，与尸语竹林的怨灵血完全一致。
观众席传来纸张撕裂声。数百纸人同时撕下面皮，露出师父历代克隆体的容貌。他们枯手齐指戏台，地面突然塌陷。陈九卿坠入冰窖时，看到壁柜里陈列着自己各世的脸模——最新那具正在融化，露出冰层下苏明月被铁链贯穿的脊椎。
"你毁了多少张脸？"陈九卿挥剑劈开冰柜，寒气中浮出张血字戏单：今夜压轴戏《画皮》需用活人面皮。戏单背面粘着半张地契，地址正是骨佛爷盘踞的往生栈北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