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幕悄然降临。
白天时喧嚣热闹的县城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静音键,渐渐沉寂下来。
街上的行人如退潮般散去,唯有几盏高挂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洒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李卫东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在漫步街头,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座高挂红灯笼的建筑前。
大红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暧昧而迷人的光芒。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撩拨着他的心弦。
王金榜正伫立在门口,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卫东。
刹那间,他的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脚步匆匆地迎了上去,双手抱拳,笑呵呵地招呼道:“李大人,您可算来了!”
李卫东微微颔首,回以一礼,客气道:“王账房,久等了。”
两人客套寒暄一番后,王金榜赶忙侧身,做出一个恭敬的邀请手势,说道:“李大人,里面请。”
路上,李卫东的心中已经对丽春院燃起了期待。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以生花妙笔勾勒出青楼的旖旎绮梦。
纸醉金迷的奢华场景,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令人心驰神往。
豪放不羁、才情纵横的诗仙李白,曾在此间流连忘返,留下了“出舞两美人,飘飖若云仙,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这种千古绝唱。
李卫东心中想着,稳步踏上台阶,穿过古朴的大门。
刚一踏入,他的双眸瞬间被点亮,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梦幻世界。
大堂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方华美的舞台。
舞台四周雕梁画栋,流光溢彩。
此时,两位身姿婀娜的正于台上翩翩起舞。
她们身着一袭轻薄如烟的纱裙,宛如一层薄雾轻轻笼罩在她们曼妙的身躯上。
李卫东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随着她们轻盈的舞步。
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摆动,都似有若无地露出雪白的肌肤,勾人的身材在纱裙下若隐若现,恰似暗夜中绽放的昙花,神秘而又,撩拨着众人的心弦,令人血脉偾张。
然而,李卫东仅是匆匆掠过一眼,短暂的打量后,便迅速收回了视线,心中暗自警惕。
今夜有王金榜在侧,在这纸醉金迷的场合下,不知暗藏着多少不可言说的心思与算计,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他人设下的陷阱。
此时,王金榜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在他的预想里,李卫东定会被舞台上曼妙的身姿所吸引,目不转睛,沉醉其中。
可谁能料到,李卫东只是微微一怔,便果断收回了视线!
看来,李卫东绝非等闲之辈,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王金榜心中思忖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堆起热情似火的笑容,抬手示意道:“李大人,楼上请!”
两人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在楼上的雅座落座。
雅座位置绝佳,恰似一座高高在上的观景台,楼下舞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美人翩翩起舞,身姿轻盈似蝶,舞步灵动如风,那美妙的景象,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令人赏心悦目。
王金榜扬声唤来小二,吩咐上了一桌丰盛至极的酒菜。
不一会儿,佳肴美酒摆满了桌子,香气四溢。
李卫东和王金榜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话题在家长里短的琐碎与风花雪月的浪漫间来回穿梭,气氛倒也融洽。
正聊得兴起,楼下那支舞蹈悄然落幕。
两位身姿轻盈,如风中飘荡的柳絮般,袅袅娜娜地飘然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脂粉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王金榜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目光直直地落在李卫东身上,开口问道:“李大人,方才这一舞,您觉得如何?”
李卫东神色从容,随口便吟道:“出舞两美人,飘飖若云仙。”
王金榜闻言,瞬间愣住了!
他双眼圆睁,呆呆地望着李卫东,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紧接着,他的口中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李卫东刚刚吟出的那两句诗,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诗句中的意境。
王金榜越念,心中越是惊涛骇浪翻涌。
他细细品味着诗句中的韵味,只觉这两句诗将此前的情景刻画得入木三分,不禁情难自禁地感慨:“好诗,好诗,当真是好诗啊!”
“真没想到,李大人竟有如此这般绝妙的文采!”
“佩服,实在是佩服!”
王金榜一边感慨,心中更是诧异!
据他所知,李卫东并非饱读诗书之人。
事实上,他所了解到的李卫东,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废物!
自幼在兄长的庇护下成长,未经历多少风雨,整日无所事事。
前不久,甚至自己跑去县衙买官,结果被打了个半死!
可谁能料到,今日竟能脱口而出这般妙不可言的诗句?
而且,李卫东真的当上了龙头关的巡检!
甚至,还敢和盐帮作对?
个中缘由,王金榜曾询问师爷贾子轩。
可是贾子轩总是遮遮掩掩,语焉不详。
这让王金榜心里更加没底,才决定今日亲自试一试李卫东!
闲聊几句之后,王金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而后恭敬开口道:“大人,小人心中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大人能指点一二。”
“哦?”
李卫东微微挑眉,随口应了一声。
王金榜赶忙接着说道:“大人,我们葛记盐行向来秉持着本分之道做生意,一直规规矩矩、童叟无欺。”
“可自从那日险些在龙头关冲撞了锦衣卫之后,东家便整日忧心忡忡,内心难安。”
“东家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能坐视不管,便让我们想方设法联系了县衙。”
“谁承想,县衙的老爷竟也对锦衣卫在龙头关查案之事一无所知。”
“所以,小人斗胆一问,李大人是如何得知锦衣卫在龙头关的消息的呢?”
李卫东早就知道,王金榜今天晚上一定有所图,心中毫不慌张。
这个问题,他也早就有了答案。
他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锦衣卫的事情,向来敏感,我可不敢随意乱说。”
“隔墙有耳,万一传出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金榜赶忙接话,言辞恳切道:“大人尽可安心,此处说话,万无一失,安稳得很。”
瞧他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分明是拿不到答案便不会善罢甘休。
李卫东略作思索,缓缓开口道:“王账房,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本官的大哥,曾是锦衣卫。”
其实,对于这一点,王金榜早已心知肚明。
但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李卫东,似在等待下文。
李卫东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曾在家中与大哥的一些同僚有过几面之缘。”
“那日恰好他们在龙头关,我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解惑。”
王金榜佯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再次恭恭敬敬地向李卫东道谢,感谢他前几日的提点之恩。
一番东拉西扯的闲聊过后,王金榜嘴角微微上扬,看似不经意间话锋陡然一转,抛出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敢问大人,您与贾师爷的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