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你被看管这几年,天天生活在那方寸之地,胆小如鼠,我需要时间来教导你,让你撑得起这摊事。其二……”
兰烬抬头看向此刻她能看得最远的地方:“半年前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为回到京城做最后的准备。”
余知玥听得半懂不懂,但她知道了一点,姑娘来到京城有别的事。
“若姑娘用得上我……我手里的银子,我都一定帮姑娘。”
兰烬听笑了,弹了她额头一下:“刚刚才教过你,过早暴露底细的话不能说,会吃亏的。”
“是姑娘我才敢这么说。”余知玥悄悄走近了些,抓着姑娘的手一首没有放开,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安心。
“放心,姑娘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兰烬见棺木前己摆上桌案酒菜,牵着知玥过去,点了三支香抵在额前闭眼片刻,拜了三拜后插入香炉。
“我该走了。”
余知玥心下一紧,又立刻拽住了姑娘的手:“姑娘,我害怕。”
“你今天做得很好,今后会做得更好。”兰烬看着棺木,想着她此时或许正看着她们,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承恩侯府虽然是个空壳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让你一个孤女日子难捱不难做到。我建议你变卖京中所有产业去齐家的族地,那里是齐家的地盘,无人能欺你,将来谈婚论事也会有更多选择。”
余知玥沉默片刻:“舅舅还能回来吗?”
“当然能。”兰烬说得肯定,且斩钉截铁:“齐家本就无辜。”
“那我想留下娘的这些产业。”余知玥轻抚着棺木:“齐家在京城的根基己经被毁了,将来舅舅回来,有我在总不至于回到京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进项支撑。”
“你娘的产业不少,能管得下?”
“所以我想再和‘逢灯’谈个委托。”余知玥看向兰烬:“如果姑娘愿意帮我打理我娘留下的产业,我愿意每年分给姑娘两成纯利。”
兰烬扬眉,‘逢灯’还没有代为管理这个活计,可若有这个利润,好像也不是不能开拓一下?
“若我应下,你当如何?”
余知玥咬了咬唇:“我知道离开京城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可我想留在京城,跟在姑娘身边学习。这半年从姑娘那学到的,知玥一辈子受用。”
“我不收弟子。”
余知玥失望不己,听得姑娘又道:“不过,我身边还缺个丫鬟。”
“我愿意!”峰回路转,余知玥大喜,后退一步跪下就是一个大礼:“我,奴婢见过姑娘。”
兰烬哭笑不得,她本就受人之托要教教她,被她这一番动作倒有些心虚了。
“行了,不必自称奴婢,我身边没那些规矩。”兰烬把人拉起来,朝看热闹的照棠道:“你留在这里帮把手,带来的人手我留下一半,若有宵小敢来犯,重惩。”
“是。”照棠揽着余知玥的肩膀道:“放心,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姐姐罩你。”
余知玥刚失去所有亲人,这会有人愿意表露亲近她顿觉可靠,这种感觉,真好。
兰烬再次看了棺木一眼,倾身一礼,转身离开。
这辈子己挣扎桎梏,下辈子,愿你开心顺遂。
马车上,兰烬闭目养神,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双好看的眉眼。
世人总说皮相美不如骨相美,这应该就是骨相美了,不看五官其他地方,只这眉眼就让人难忘。
可惜,据她得到的消息,这人虽然表面上是只忠心于皇上,可和西皇子也有接触。
若他真成了西皇子的人,那将会是她所行路上最大的敌人,比起无情无义的西皇子,这个敌人更不好对付。
马车停下,紧跟着帘子打起来,一张笑盈盈的脸凑近来,伸手道:“姑娘,到家了。”
兰烬把手放进去,神情不自觉的也放松许多:“半年未见,常姑姑更好看了。”
“虽然我知道最近事多憔悴了些,但姑娘说的就是真的。”常姑姑扶着她下了马车,笑意始终不曾从脸上褪下。
兰烬抬头看去,入眼即是牌匾上显眼的‘逢灯’二字。
整个门头厚重,大气,是她喜欢的风格。
常姑姑持一盏灯笼上前来:“请姑娘点灯。”
兰烬接过火折子点亮灯笼,如前八次一样,手持灯笼踩着梯子往上,将这盏灯笼挂到牌匾一侧。
这是第九家‘逢灯’。
她在九岁那年家破人亡离开京城,在九年后回到京城,开了第九家‘逢灯’,冥冥之中,她好像和九格外有缘。
“京城‘逢灯’开馆。”
常姑姑笑眯眯的扶着她步下梯子:“有您在,‘逢灯’必生意兴隆。”
兰烬时常怀疑常姑姑是算盘成精,所以才会这般精于算计,多大问题的账本到她手里也就是从头翻到底的事,‘逢灯’开馆最高兴的就是她了。
‘逢灯’开在哪,她就把哪个地方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这底细一清楚,很多事情就容易了。
要不是没长公心那根筋,兰烬觉得自己应该把常姑姑上交朝廷,看看,多么天生的算盘精。
不过现在嘛,算盘精是她的,那账就好算了。
不远处,林栖鹤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口帘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神情若有所思,敲了车厢两下。
立刻有人掀帘而入:“大人。”
“左立,我对‘逢灯’有点印象。”
“是。”左立能得林大人重用,记忆力超群就是他的优势之一,立刻将和‘逢灯’有关的事道出。
“前年我们查一桩案子,那人咬死了不松口。您在查阅卷宗的时候,发现有个女人曾状告他发达后抛妻弃女,状纸写得极精彩,最后判了那人将休书改为放妻书,并补偿了妻女两个铺子,五百两现银。我们通过那两个铺子查到了关键线索,了结了那案子。”
林栖鹤想起来了,那状纸确实写得极好,感情丰沛,非常能让人共情,就连提及的证据都表达清晰,让人一听心就有了偏向,当时他就觉得这状纸是高人所写,可那妇人明显没有什么背景,所以他去深查了一番,因此知道了‘逢灯’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