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山腰时,上官靖柔忍不住回望。
静安寺的灯火己缩成几点萤光,却见最高处的藏经阁忽然亮起一盏青灯,在墨色山影中明明灭灭。她忽然想起临别时沈婧慈塞给她的锦囊,拆开一看,竟是半块雕着并蒂莲的玉佩——分明与太子随身佩戴的另一半正是一对。
玉佩下压着张字笺,墨迹犹新:
"君心似明月,曾照彩云归。"
山风卷着字笺飞向深渊,上官靖柔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玉料渐渐染上体温,像极了沈婧慈始终未曾说出口的,那些月光般皎洁又冰凉的心事。
“公主,我们该出发了。”红玉上前说道。军队己然在山脚下等着啦。
她最后望了一眼山巅孤灯,决然转身。
夜色如墨,山道上渐渐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一群栖鸟。飞鸟掠过残月,羽翼划开的云雾深处,隐约可见江南的方向。
﹍﹍﹍﹍﹍﹍﹍﹍分割线﹍﹍﹍﹍﹍﹍﹍﹍﹍﹍﹍﹍﹍
马蹄踏过青石桥,水声潺潺。
上官靖柔勒马驻足,望着眼前繁华如织的江南水乡,一时竟有些恍惚。
河道纵横,画舫如云,两岸商铺林立,绸缎庄、茶楼、酒肆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吆喝声、丝竹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远处,几艘满载货物的商船正缓缓驶入码头,脚夫们扛着麻袋穿梭如蚁,银钱叮当声不绝于耳。
"这江南……竟比京都还要富庶三分。"她低声道。
身旁的御林军副将王杰微微颔首:"殿下,江南鱼米之乡,商贸通达,又有运河之利,赋税占天下三成。若能得此助力,大事可期。"一路上,红芝也摸清楚了王副将的底,他是皇兄的人,被皇兄秘密安排进了御林军,自然是可信的。
上官靖柔眸光微动。
是啊,就像师祖所言,若能拉拢江南士族,她的根基便能稳如磐石。
她翻身下马,混入人群,沿着长街缓步而行。
街边,绸缎庄的伙计正抖开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引得几位闺秀驻足惊叹;茶楼里,说书人拍案讲述着江湖轶事,满堂喝彩;酒肆二楼,几位锦衣公子凭栏对饮,吟诗作赋,一派风流。
"殿下,小心。"王杰忽然低声道,目光瞥向不远处。
上官靖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一队身着靛蓝官服的差役正挨家挨户巡查,腰间佩刀寒光凛冽。
"是织造局的人。"旁边卖糖人的老翁低声道,"近来查得严,说是要抓什么逃犯。"
上官靖柔心头一凛。
逃犯?莫非又是冲她来的?韩兆还真是,连逃犯这个理由都能想到,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消息,难道是御林军中有人泄露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压低斗笠,转身拐入一条小巷。
巷子深处,一家不起眼的药铺门前挂着"济世堂"的匾额,正是沈婧慈所说的接头之处。
上官靖柔推门而入,药香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低头碾药,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姑娘抓什么药?"
"三钱当归,二两茯苓,外加一味云中月。"她轻声道。
老者碾药的手一顿,缓缓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云中月难得,姑娘可知何处可寻?"
"月出云间,自在江南。"
暗号对上,老者神色一松,连忙将她引入内室。
"小姐总算到了。"他低声道,"老朽姓陈,是沈家在江南的暗桩。近日风声紧,韩兆的人己经盯上了济世堂。"
上官靖柔蹙眉:"他们察觉了什么?"
"不止。"陈掌柜摇头,"崔氏近来与江南几大士族走动频繁,似在密谋什么。前日还有人打听云神医的下落。"
"云神医?"她眸光一凝,"可有确切消息?"
陈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三日前,有人在西湖畔见过他,但行踪飘忽,难以追踪。"
上官靖柔接过字条,沉吟片刻:"江南士族中,哪些可与京都士族抗衡?"
"顾、陆两家最为势大,与崔氏素有嫌隙。"陈掌柜压低声音,"尤其是顾家少主顾九卿,年少有为,却因出身商贾,被京都士族子弟轻视,心中早有不满。"
上官靖柔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