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牢笼的锈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时，沈青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透过监控屏，她看见乌兰的双胞胎被倒吊在猩红装置下方，脚踝处的铁链随着挣扎发出刺耳摩擦声。左边那个叫月牙的女孩正仰头哭喊，喉间溢出的破碎音节让沈青禾太阳穴突突首跳 —— 那哭声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划开她五年前的记忆。
"沈教授，启动程序需要双生子脑电波共振。" 身后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盗猎集团首领宋三的雪茄味裹着威胁逼近，"您总不会想看着这对小宝贝被注射神经毒素吧？"
她转身时，目光扫过宋三腰间的枪套。玻璃幕墙外，雨林暴雨正砸在实验室穹顶上，宛如某种巨兽的咆哮。三个月前，她带着科考队来这片原始森林勘测地磁异常，却没想到在溶洞里发现了二战时期遗留的辐射控制装置 —— 更没想到，装置启动密钥竟是双生子的脑波频率。
"把孩子放下来，我需要稳定的脑电波环境。" 沈青禾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右边的男孩星野己经哭哑了嗓子，小身子悬在半空摇晃，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她余光瞥见操作台角落的辐射检测仪，数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宋三忽然笑了，肥厚的手掌拍在她肩膀上："沈教授果然怜香惜玉。不过别急 ——"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两名雇佣兵押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先给您介绍下，这位是刘楠，乌兰女士的保镖。"
刘楠的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肩还插着半截匕首。他抬起头，嘴角扯出带血的笑："沈教授，他们在装置里装了放射性元件，一旦启动......" 话未说完，便被雇佣兵用枪托砸得栽倒在地。
沈青禾的指甲刺破掌心。她当然知道后果 —— 五年前，她在切尔诺贝利参与救援时，见过太多被辐射灼伤的孩子。但此刻宋三的手指正按在 "神经毒素注射" 的红色按钮上，月牙的哭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她太阳穴。
"等等！" 她脱口而出，"共振需要情绪共鸣，孩子太害怕会影响频率。" 她指向监控屏，"让我单独和他们谈谈，至少...... 让他们停止哭闹。"
宋三挑眉，雪茄在指间明灭："给你十分钟。但要是敢耍花样 ——" 他枪口转向星野，"我会先打断这小子一条腿。"
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月牙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女孩挂在半空，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却死死咬着嘴唇，像在模仿大人的坚强。沈青禾心口骤紧，这场景多像当年她在孤儿院遇见的那个小女孩，明明怕得发抖，却硬要把最后一块面包分给更小的孩子。
"别怕，阿姨是来带你们回家的。" 她蹲到牢笼前，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看，是草莓味的。" 星野最先有反应，小身子拼命往她这边晃，铁链撞击牢笼的声响里，月牙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姐姐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沈青禾愣住了。"姐姐" 指的是乌兰？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向导，原来在孩子面前是这样的角色。她注意到月牙脖颈间晃动的银哨子，突然想起乌兰曾说过，这对双胞胎从小就能用哨音传递只有彼此能懂的信号。
"月牙是不是会吹口哨？" 她忽然问，"能不能吹给阿姨听？就像平时和弟弟玩的那样。"
小女孩狐疑地看着她，首到星野发出含糊的 "哨哨" 声，才终于张开嘴。第一声哨音破音时，沈青禾听见宋三在门外骂骂咧咧。但第二声响起时，牢笼底部的金属板突然震颤起来 —— 月牙的哨音与装置发出的低频嗡鸣产生了共振，一道蓝光从地面裂隙中透出，竟在岩壁上投射出条隐藏通道的轮廓。
"抓住她！" 宋三的怒吼穿透铁门。沈青禾迅速扯下白大褂，裹住撞开牢笼的星野，却在转身时被绊倒。眼看雇佣兵的枪口对准自己，一声闷响突然从头顶传来 —— 刘楠不知何时挣脱束缚，正站在通风管道口，手中握着把改装过的油锯。
"接着！" 他吼着掷出柄消防斧。沈青禾本能接住，斧柄上还沾着他的血。下一秒，油锯的轰鸣盖过雨声，刘楠借着管道滑下的冲力挥锯劈向最近的雇佣兵，锯齿擦过对方脸颊的瞬间，火星溅在他渗血的伤口上，烫得他咧嘴咒骂。
"带孩子走！" 他踢开椅子挡住追兵，油锯链条却在此时卡住。另一名雇佣兵趁机扑来，沈青禾握紧消防斧后退，后背撞上装置控制台。星野突然在她怀里挣扎，指向正在剧烈震颤的辐射仪 —— 数值己突破临界值，红色警报灯将整个实验室染成血色。
"妈妈......" 月牙攥住她衣角，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沈青禾咬咬牙，将两个孩子推进隐藏通道，转身时看见刘楠正用断裂的斧柄抵住雇佣兵咽喉。斧柄末端刻着行小字："乌兰亲启"。原来这是乌兰的武器，原来这个沉默的保镖早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走啊！" 刘楠咳出血沫，忽然冲她笑了，"你不是想看共振的真正频率吗？" 他猛地转身，用身体撞向装置核心。蓝光与红光在刹那间交汇，沈青禾被气浪掀进通道，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刘楠举起断斧的剪影，像座即将崩塌的雕像。
通道尽头传来雨声。月牙的哨音再次响起时，沈青禾听见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来自乌兰："教授，他们要的不是钥匙，是......"
信息戛然而止。怀里的星野突然指着天空，奶声奶气喊："姐姐！" 沈青禾抬头，透过雨幕看见云层中有架印有联合国标志的运输机。但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运输机下方吊着的巨型集装箱 —— 和实验室里的装置，竟有七分相似。
雨声渐急。月牙将脸埋进她颈窝，轻声说："阿姨，星星说通道里有亮晶晶的石头。" 沈青禾按住孩子后背，指尖触到某种坚硬的凸起 —— 那是植入他们后颈的微型芯片，在皮肤下泛着幽蓝光泽，像两枚永不熄灭的小小星辰。
她忽然想起宋三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话："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选双生子？因为......"
因为什么？
通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沈青禾抱紧孩子，在暴雨中迈出第一步。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救援，还是另一个陷阱。但此刻怀中的哭声渐弱，月牙的手指正轻轻勾住她的衣领，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雨还在下。而有些真相，注定要在风暴中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