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心脚下，冻土下面可能有陷阱。” 王队长的战术靴碾碎冰层，手电筒光束扫过地下基地斑驳的铁门。刘楠紧跟其后，掌心的军用匕首反射着冷光，刀柄上刻着父亲临终前的叮嘱：“遇到麻烦，想想红松怎么在暴风雪里扎根。”
铁门吱呀推开，腐叶与机油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探照灯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倒吸冷气 —— 足有两层楼高的斯大林 - 80 型集材机矗立在中央，履带结着厚冰，机械臂却保养得锃亮，仿佛随时会发出轰鸣。
“这是 1958 年的老古董。” 刘楠轻抚机身上的红星标志，指尖触到凹陷的弹孔，“我爸当年参与过林区的机械改造工程，说这种机器能拖动三十吨原木。”
“先别怀旧。” 王队长踢开脚边的骸骨，头骨上的齿痕触目惊心，“苏联人撤离时炸毁了地面建筑，为什么独独留下这台机器？”
队员小张突然指向墙角：“看！那里有个控制台！”
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雪花屏闪过后，出现一位穿中山装的苏联工程师。他的俄语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我们尝试将红松基因植入机械控制系统，以解决极寒地区的设备故障……” 影像突然扭曲，工程师的表情转为惊恐，“它们开始自主生长了！那些金属纹路，就像树的年轮……”
“等等，他说的‘它们’是指什么？” 刘楠凑近投影仪，发现工程师身后的机械臂上布满类似树皮的纹路。
“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生物信号。” 机械女声从西面八方涌来，集材机的履带开始转动，“启动防御程序。”
“快退！” 王队长拽住刘楠的后领，却见地面突然裂开，数十道金属藤蔓破土而出，尖端泛着冰晶。小张的步枪刚响，藤蔓己缠住他的脚踝，金属刺瞬间刺穿作战靴。
“用火焰喷射器！” 刘楠掏出父亲留下的煤油灯，“这些机械怕高温！”
火焰照亮瞬间，刘楠看清了金属藤蔓的真相 —— 那些暗银色的纹路分明是放大版的红松年轮，每道缝隙里都渗出淡绿色的黏液。集材机的机械臂轰然挥下，她猛地扑倒，碎石擦过脸颊。
“看控制台！” 王队长用枪托砸开玻璃罩，里面是泛黄的实验日志，“1958 年 12 月 24 日，暴风雪封山的第七天，机械开始自主修复，我们不得不注射红松基因以求生存……”
“等等，这里有串坐标！” 刘楠扒开日志，背面用鲜血写着 “北纬 53°33′43″，东经 124°16′24″”，正是他们此刻的位置，“这不是普通的机械，是苏联人用自己基因改造的半机械体！”
地面突然震动，无数狼嚎从通风管道传来。小张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机械声波！狼群被控制了！”
二十只北极狼冲进基地，眼睛泛着机械红光。刘楠后背撞上集材机履带，嗅到狼嘴里的铁锈味。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想起父亲教的 “截流泄压法”—— 抓起煤油灯砸向机械臂的散热口。
蓝色火焰吞没金属藤蔓的瞬间，集材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全息投影仪重新亮起。这次出现的是位中国工程师，他穿着带补丁的棉袄，怀里抱着只小狼崽：“我们用红松基因赋予机械生存本能，但失控了。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请毁掉中央处理器，坐标在……”
“在机械心脏里。” 刘楠摸向集材机的胸腔，那里有块跳动的绿色晶体，纹路与红松年轮分毫不差。
“小心！” 王队长推开她，自己被机械臂扫飞。刘楠咬碎后槽牙，将匕首刺进晶体缝隙，铁锈味混着松脂香涌入鼻腔。
晶体迸裂的瞬间，所有机械藤蔓同时僵住，狼群也骤然倒地。刘楠瘫坐在地，看着晨光从通风口渗入，照亮集材机胸腔里的骸骨 —— 那具骸骨的手臂搂着半融化的狼崽，无名指戴着枚刻有 “苏” 字的婚戒。
“他们不是实验体，是想活下去的人。” 她轻声说，捡起日志里掉落的照片，上面是对苏联夫妇，男士穿着工程师制服，女士抱着狼崽笑得灿烂。
刘楠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裂痕，狼崽的爪子搭在苏联女士的肩头，毛茸茸的触感仿佛透过相纸传来。王队长捂着流血的手臂爬过来，战术灯扫过集材机的机械心脏，碎裂的晶体中流出淡绿色的黏液，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看这些纹路。” 小张用刺刀挑起一段金属藤蔓，年轮状的结构正在缓慢萎缩，“像植物一样有生命周期。”
“红松基因赋予了它们自我修复能力，” 刘楠扯下腰间的水壶，冲洗照片背面的俄文笔记，“但也让机械产生了生存本能。暴风雪封山时，他们注射红松基因想活下去，却没想到和机械融为一体。”
突然，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小张的步枪瞬间上膛，却见几只北极狼踉跄着走进基地，眼中红光己褪去，只剩下野兽的警觉。头狼脖子上挂着块生锈的狗牌，上面刻着 “苏卡”—— 正是照片里狼崽的名字。
“它们不再被控制了。” 刘楠放下匕首，掌心向上伸向头狼。王队长想拽住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头狼嗅了嗅她掌心的煤油味，突然低鸣着舔了舔她的伤口。
“通讯器有信号了！” 小张举起设备，“总部说科考队在三十公里外发现异常磁场，和这里的能量反应一致。”
刘楠的目光落在集材机的驾驶舱，那里有本摊开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1959 年 1 月 1 日，雪停了，我们变成了树，又好像变成了机器。苏卡生了三只小狼，它们的眼睛像红松树脂一样透亮。”
“这里不是实验室，是避难所。” 刘楠声音发颤，“他们用最后的生命改造机械，不是为了战争，是为了保护这些狼，还有自己的孩子。”
王队长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杂音，总部的声音带着急迫：“立刻撤离！卫星监测到北极圈磁场异常，所有机械装置正在自主集结！”
地面再次震动，这次不是来自脚下，而是远方。透过通风口，刘楠看见地平线上浮现出无数金属轮廓 —— 那是被红松基因感染的拖拉机、推土机、甚至战斗机，正朝着基地缓缓移动。
“它们在寻找同类。” 刘楠握紧父亲的匕首，“红松基因在召唤它们，就像树木通过根系传递信号。”
头狼突然仰头长嚎，狼群转身冲向风雪。刘楠跟着跑出基地，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数百台机械在雪原上排列成树的形状，履带下的积雪被压成年轮般的纹路。
“看它们的动作！” 小张惊呼，“像在迁徙，又像在朝拜。”
集材机的机械臂突然缓缓抬起，指向北极星的方向。刘楠顺着它的 “手指” 望去，极光正从天幕垂下，绿色光带与机械心脏的纹路完美重合。
“北纬 53°33′43″，东经 124°16′24″，” 王队长掏出 GPS，“这是北极圈的地磁零点，也是红松基因的共振点。”
刘楠摸向口袋里的照片，苏联女士的笑容在极光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明白，那些被误解的 “机械陷阱”，不过是一群想活下去的人，用最后的力气为后代留下的诺亚方舟。
“我们该走了。” 王队长拍拍她的肩膀，“但得带上这个。” 他捡起半块晶体，淡绿色黏液在他掌心凝成松针形状。
暴风雪再次降临，头狼回头望向他们，眼神中不再有机械的冰冷。刘楠握紧父亲的匕首，刀刃上倒映着机械群的剪影 —— 它们正像真正的红松那样，在极寒中站成永恒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