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弥漫着潮湿的腐木气息，混合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沈青禾的指尖刚触到岩壁上的苔藓，浑身猛地一颤 —— 那些墨绿色的植物正传递着强烈的恐惧，如同无数双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陈延川握紧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岩壁上斑驳的桦树皮图腾，那些扭曲的符号与倚晴破译的鄂伦春族密码完全吻合，在光影交错间仿佛活过来一般蠕动。
“就是这里。” 沈青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在空旷的溶洞中激起阵阵回音。她的目光落在中央巨大的红松残桩上，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粗，断面处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祭祀长刀，刀刃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己经发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这棵红松王...... 至少被砍了三十年。”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树桩上深深的斧痕，“当年砍树的人，一定用了最锋利的斧子，卯足了劲......”
“可惜你们没机会知道更多了。” 头顶突然传来锁链的哗啦声。一个戴着狼头面具的男人从钟乳石上跃下，落地时靴底碾碎了一只冬眠的蝙蝠，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手下，枪口泛着冷光，正齐刷刷对准沈青禾和陈延川。
男人摘下狼头面具，露出一张刀疤纵横的脸，左眼角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笑起来时像条扭曲的蜈蚣在蠕动。“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盗猎集团头目 —— 老刀。” 他踢开脚边一块虎崽的骨头，皮靴碾过雪地上模糊的爪印，“没想到吧？你们追了半个月的‘神树祭祀’，根本不是什么古老传说，不过是老子设的局。”
陈延川迅速将沈青禾护在身后，枪口稳稳对准老刀的眉心，食指紧扣扳机：“放开虎崽，束手就擒！林业局的支援马上就到！”
老刀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掉落：“支援？你以为林业局里就没有我们的人？”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暗处走出一个穿制服的男人 —— 正是负责林场安全的副科长李明。李明的制服上还别着工作牌，嘴角挂着冷笑，手里把玩着一枚鄂伦春族的银质护身符。
沈青禾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喉咙像是被人塞了团冰水：“原来...... 从一开始的倒木现场、桦树皮标记，都是你们故意留下的饵......”
“聪明。” 老刀把玩着插在红松残桩上的祭祀长刀，刀刃在手电光下泛着青灰色，“我们早就知道你能感知植物，所以特意在伐木现场留下带记忆的桦树皮，又让李明在林业局放风，引你们来矿洞‘拯救神树’。” 他突然逼近，刀刃抵在沈青禾喉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颈后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你很有意思，能和植物‘对话’？我听说鄂伦春族的萨满能用鲜血唤醒神树，或许你的血...... 能让这棵死树真正‘活’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突然传来熟悉的油锯轰鸣声，如同夏日惊雷般劈开黑暗。刘楠举着燃烧瓶冲进溶洞，她的工装裤膝盖处被划开大口子，露出渗血的伤口，头发上还沾着碎冰碴。身后跟着七八个伤痕累累的油锯手，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伐木斧或自制武器，眼中燃烧着怒火。
“放开她！” 刘楠将燃烧瓶重重砸在地上，火焰腾起的瞬间，她的伐木斧狠狠劈在岩壁上，溅起的火星照亮她染血的脸庞，“今天谁也别想动我们林场的人！顺子还躺在医院，你们这些畜生......”
“刘楠，别冲动！他们有枪！” 陈延川大喊，试图阻止她上前。但刘楠充耳不闻，她盯着老刀手中的长刀，脑海中闪过父亲临终前握着斧柄的画面 —— 那把斧子曾救过三条人命，也曾砍出过防火道，如今绝不会让它在恶人手中屈服。
老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刀尖在沈青禾颈间压出一道血痕：“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 ——”
他的命令被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打断。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只成年东北虎撞开洞壁的伪装网，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灯笼般亮起。它的前爪缠着陈旧的铁链，皮毛上有多处枪伤，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首逼老刀等人。
沈青禾突然想起重生后的第一个雪夜，她在林场边缘用燃烧瓶击退狼群，当时救她的母虎眼中，也有同样的光芒。“是虎群！它们来救幼崽了！” 她大喊，趁机推开老刀的刀刃。
“快走！” 陈延川拽着沈青禾后退，同时将一枚闪光弹扔向红松残桩。剧烈的爆炸声中，强光瞬间照亮整个溶洞。就在这时，百年红松的年轮深处，缓缓浮现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 —— 那是 1952 年护林员的徽章，徽章中央刻着一棵挺拔的红松，树下刻着一行小字：“守护即信仰”。
老刀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破口大骂：“妈的！是陷阱！撤 ——” 但话音未落，东北虎己经扑到他面前，利爪撕开了他的衣袖。李明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刘楠一斧劈中后背，惨叫着跪倒在地。
“抓住老刀！别让他跑了！” 陈延川举枪瞄准试图逃窜的盗猎者，却见沈青禾突然冲向红松残桩，伸手抠出了藏在年轮中的一个金属盒。盒子里装着一卷泛黄的图纸，上面用毛笔写着 “长白山生态保护计划”，落款日期是 1952 年，签名正是刘楠父亲的名字 —— 刘国庆。
刘楠见状猛地愣住，斧柄 “当啷” 落地：“这是...... 我爸的字迹！他当年说过的‘秘密计划’，原来藏在这儿......”
溶洞外传来首升机的轰鸣，陈延川的对讲机终于响起沙沙的电流声：“总部己抵达矿洞上方！重复，总部己......”
沈青禾望着手中的图纸，又看看与盗猎者搏斗的东北虎，突然明白过来 —— 所谓 “神树祭祀”，不过是老刀利用林场人对红松王的敬畏设下的局，而真正的 “神树”，从来不是那棵被砍伐的残桩，而是一代又一代护林人心中的信念。
老刀被东北虎逼到墙角，浑身发抖地举起双手。刘楠捡起伐木斧，走到他面前，斧刃抵在他喉间：“我爸说过，伐木斧是用来砍树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但今天......” 她忽然冷笑一声，收斧转身，“我让法律来收拾你。”
陈延川走到沈青禾身边，看着她手中的图纸，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沈青禾摸了摸红松残桩上的护林员徽章，抬头望向洞外逐渐亮起的天空：“该让真正的‘神树’活过来了。刘楠姐，陈哥，我们要做的不是守住一棵死树，而是让整个林场...... 重新长出会呼吸的‘神树’。”
刘楠望着手中父亲的图纸，又看看远处亲昵蹭着幼崽的东北虎，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新的坚定：“好。那就让油锯队的斧头，变成种树的铲子吧。我爸要是知道，他的计划终于有人接班了，说不定会在天上笑呢。”
溶洞外，暴风雪渐渐停息，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红松残桩的护林员徽章上。沈青禾握紧图纸，听见远处传来幼虎的呜咽 —— 那不是恐惧，而是新生的啼哭。属于这片林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