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沈青禾从医务室的折叠床上惊醒，脖颈被硌得生疼。昨夜抱着金属箱子打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猛地坐起身，发现箱子正安静地躺在桌上，表面蚀刻的桦树皮图腾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那些纹路像是活物般扭曲缠绕，当她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有某种能量在箱内流动。
“你不该碰它。” 陈延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他换了身干净的工装，额角贴着纱布，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边缘还挂着未融化的冰碴。“王婶儿煮的疙瘩汤，加了野山椒。” 他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金属碰撞声中，目光却始终钉在箱子上，“这是我爹失踪前留下的，他说里面装着能毁掉林场的钥匙。要不是那场大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上下滚动。
沈青禾打开食盒，热气混着野山椒的辛辣扑面而来，却没能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她舀起一勺汤，木勺碰撞碗沿的脆响里，突然想起刘楠父亲留下的伐木斧 —— 那斧柄上的雕刻，竟与箱子上的图腾如出一辙。“刘楠今早带人去了老鸦岭。” 她放下汤勺，从抽屉里抽出素描本，纸页间夹着的冻土标本掉落在地，“她说在那里发现了新的倒木痕迹，树干截面有荧光残留。这种荧光和我们在实验室看到的一模一样，你说会不会......”
“肯定有关系。” 陈延川的手指在箱盖上用力，桦树皮图腾的纹路在他指尖凸起。他突然掏出随身携带的桦树皮画工具，刀刃划过图腾表面时，木屑簌簌落在食盒里：“这些不是装饰，是密码。你看这个双螺旋纹路，和我在父亲旧笔记里见过的加密符号完全一致。当年他偷偷记在烟盒上，被苏联专家发现后......” 他的手突然发抖，差点割到手指，“1979 年那场大火，把林场烧成了白地。所有档案都‘意外’销毁，只有我爹从火场里抢出这个箱子。但他没来得及告诉我更多，就被人从吊桥上推了下去......”
窗外突然传来油锯的轰鸣，沈青禾掀起窗帘，看见刘楠站在卡车旁指挥搬运原木。这个往常总把脏话挂在嘴边的姑娘，今天戴着父亲留下的护目镜，镜片后的眼神却透着迷茫。“她在害怕。” 沈青禾轻声说，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害怕我们找到的真相，会证明她父亲不是英雄，而是这场灾难的参与者。你还记得吗？去年清明，她在父亲坟前说过，她父亲临终前一首念叨着‘守住秘密’。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遗言，是忏悔！”
“而是帮凶？” 倚晴抱着一摞文件撞开医务室的门，圆框眼镜上蒙着层雾气，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她将电报拍在桌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林业局回电了！1960 年代苏联专家组确实在林场搞秘密实验，但所有资料都在 1979 年大火中烧毁 —— 这也太巧了吧？我托在档案局的亲戚查了三天，差点被保卫科当成间谍抓起来。你们看这个，电报背面还有手写批注，说当年实验涉及‘生态改造计划’。什么改造？分明是毁灭！” 她转动钢笔的速度越来越快，笔帽在桌面上敲出焦虑的节奏。
陈延川突然撬开箱子锁扣，金属摩擦声让沈青禾后颈发凉。箱内整齐码放着泛黄的笔记本、微型胶卷，还有支刻着俄文的钢笔。沈青禾翻开笔记本，父亲的字迹跃入眼帘，墨迹因受潮晕染成诡异的蓝色：“1979 年 8 月 15 日，实验失控，必须封存所有数据......”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继续往后翻，却发现中间几页被人用锋利的刀片割去，切口平整得像手术刀的杰作。“这些被撕掉的页码上，一定记着最关键的信息。” 她喃喃道，“你看，这里还有被水浸泡的痕迹，像是有人想毁掉这些证据。但为什么不干脆烧掉？”
“因为来不及。” 陈延川举起微型胶卷，边缘的撬痕清晰可见，“但他们漏了这个。胶卷盒上的编号和箱子密码对应，说明这里面藏着核心数据。不过奇怪的是......” 他突然皱眉，“胶卷重量不对，里面好像塞了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窗外的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远处老鸦岭方向传来闷雷，惊起一群乌鸦，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天空。“雷暴云移动速度很快，刘楠他们带着油锯，在树林里就是活靶子。” 陈延川将胶卷塞进怀里，抓起墙角的猎枪，“而且这种天气，很容易触发那些残留的化学药剂。当年那场大火，说不定就是......”
“就是人为引发的！” 沈青禾突然抓起墙角的急救箱，箱内的桦树皮画被她扯出，两只啄木鸟的图案在风中翻飞。她想起重生前在 2024 年的山火现场，也曾见过类似的桦树皮图腾 —— 刻在烧焦的红松树干上，旁边是消防员尸体扭曲的手势，仿佛在临终前指向某个方向。“陈延川，你看这个手势，和箱子内侧的暗纹是不是一样？” 她突然将树皮画翻转，背面的烙痕在灯光下显现出一个箭头，“也许这就是当年父亲想告诉我的线索。有人不想让秘密被发现，所以每隔几十年就制造一场灾难！”
三人冲进暴风雪时，沈青禾的掌心还残留着箱子的余温。冰粒打在脸上生疼，她却死死盯着老鸦岭的方向。陈延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冻硬的玉米饼：“先吃点，还有五公里。上次我和刘楠她爹来过这里，地下有个......”
“有个防空洞！” 倚晴举着改造过的地质雷达，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波纹显示地下有异常热源，“信号显示，热源中心有金属反应。等等......” 她突然脸色煞白，“雷达探测到地下三百米，有大量液体在流动。那些荧光药剂，该不会......”
当第一声炸雷响起时，闪电照亮了远处树冠 —— 那里有新砍伐的痕迹，断面处泛着幽蓝荧光，如同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而在荧光深处，隐约可见刻着桦树皮图腾的金属牌，在雷暴中折射出冷冽的光。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墨绿色的液体正顺着裂缝缓缓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