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同无数钢针般砸在防风林的枯枝上，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陈延川踩着结满薄冰的地面，每一步都伴随着咯吱的脆响，仿佛随时都会惊醒这片死寂的雪原。他将胶卷紧紧捂在怀里，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的棉衣又冷又湿。回头望去，三公里外的林场指挥部还在冒着滚滚黑烟，在夜色中如同一只狰狞的巨兽，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惨烈战斗。
“小心！” 沈青禾的惊呼划破夜空。一道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夜色，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畔飞过，“噗” 地一声钉进旁边的红松树干，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陈延川想都没想，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将沈青禾压倒在地。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第二支弩箭精准地刺入他右肩，淬毒的箭头在皮肉里炸开，蓝紫色的毒液如同毒蛇一般，顺着血管疯狂蔓延。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老陈！” 沈青禾的喊声带着哭腔，声音都变了调。她翻身拔出腰间的匕首，却看到陈延川己经用牙齿狠狠咬断箭杆，伤口处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粘稠的蓝脓不断涌出，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将雪染成诡异的颜色。
“别管我！” 陈延川一把攥住她手腕，指节因为剧痛泛着青白，手上的青筋暴起，“带着胶卷去气象站，那里有...” 话还没说完，又是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噗噗噗” 钉在他们前方的雪地上，溅起的冰晶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沈青禾急得眼眶通红，她咬着牙撕开自己的迷彩服下摆，用力按住陈延川的伤口，嘶声喊道：“你说过要亲手毙了那些狗娘养的！别睡！给我撑住！” 说着，她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狼毒草。这种剧毒植物此刻却成了唯一能延缓毒素扩散的解药。她顾不上许多，用指甲狠狠掐进陈延川溃烂的皮肉，将狼毒草敷在伤口上。
“啊！” 陈延川疼得闷哼出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砸在雪地上。但他强撑着，摸出怀里的桦树皮，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图，背面用血写着潦草的字迹，“青禾，去气象站... 找... 周...”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蓝紫色的纹路己经爬上脖颈，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探照灯的光束如同恶魔的眼睛，扫过树梢。沈青禾抬头，机身上醒目的樱花标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她在 731 部队照片里见过的图案。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他们追来了！” 她咬牙将狼毒草捣成浆糊，再次敷在陈延川的伤口上，刺鼻的草药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周围。
陈延川突然抓住她手腕，从口袋里摸出枚子弹头塞给她，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要是我... 不行了... 用这个... 给我个痛快。”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决绝。
“放屁！” 沈青禾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你敢死我就把你挫骨扬灰！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活着出去！” 她颤抖着将镇定剂推进他静脉，冰凉的药液混着滚烫的血液流进血管。
首升机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将周围的雪吹得漫天飞舞。沈青禾将胶卷塞进陈延川怀里，用绷带死死缠住他的伤口，大声喊道：“抱紧了！要是丢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扛起陈延川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青禾... 小心...” 陈延川的声音断断续续，手指无力地指向西北方向。沈青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雪地深处亮起幽蓝的光点，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如同鬼魅的眼睛。她知道，那是日本人当年设置的生化标记，每一个光点下都埋着致命的孢子罐。
“放心，咱们死也要死在一块。” 沈青禾咬着牙，在陈延川额头上轻轻一吻。她的脚步坚定而沉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她知道，这个血色黎明将是他们最艰难的一战，但只要胶卷还在，那些被埋藏的真相就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而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因为身后是无数等待被揭露的冤魂，和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