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林场指挥部的铁皮屋顶,老式电传机在寂静中突然爆发出刺耳蜂鸣,惊得值班员打翻了搪瓷缸。陈延川从值班室冲出来时,棉鞋在结霜的水泥地上打滑,他一把抓起打印出的密电,泛黄纸页上的日语片假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サクラ作戦再開"。
"樱花计划重启?" 他喉结滚动,太阳穴突突首跳。作为林场安保负责人,他太清楚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 ——1945 年关东军覆灭前,曾在这片土地上留下无数禁忌。踹开翻译科木门的瞬间,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麻雀。
"老李!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陈延川将密电拍在满是茶渍的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隔夜茶溅出来,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痕迹。
老翻译官李守业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玳瑁眼镜,布满老年斑的手止不住颤抖。他打开保险柜,取出 1952 年的外事档案,泛黄纸页间夹着的黑白照片边角己经卷曲:"关东军溃败前,在红松根系埋了孢子炸弹。" 老人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这些炸弹以地脉能量为引信,一旦启动..."
话没说完,李守业突然捂住喉咙剧烈咳嗽,浑浊的痰液里带着血丝。他脖颈处的皮肤下,树根状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凸起、蠕动,在皱纹间蜿蜒成诡异的纹路。陈延川冲过去要扶他,却见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卷用油纸包裹的胶卷塞进他手里。
"快...731..." 李守业瞳孔逐渐涣散,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后脑勺磕出的血迅速在水泥地上凝固成暗紫色。
"老李!" 陈延川单膝跪地,指尖触到老人脖颈的皮肤己经冰冷。就在这时,沈青禾踹门而入,手里握着半截生锈的撬棍,迷彩服下摆还沾着雪水:"怎么回事?我在外面听到..." 他的目光落在胶卷上,声音戛然而止。
暗房的红灯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显影液上。当胶卷冲洗出来的瞬间,沈青禾突然干呕着扶住墙 —— 照片里,神树下穿着白大褂的日军正将针管扎进中国人脖颈,受害者皮肤下蔓延的树根纹路,竟与李守业死前如出一辙。照片角落的日期戳着 1945 年 8 月,旁边用红笔潦草写着 "实验体存活 72 小时"。
"原来黑衣人要重启的,是这个。" 沈青禾扯松衣领,喉结上下滚动,"他们想用地脉能量激活孢子炸弹,把整片林区变成生化武器库。"
陈延川一拳砸在操作台上,震得托盘里的显影液泼出来:"必须立刻上报!"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轮胎摩擦雪地的尖锐声响。两人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三辆黑色越野车呈品字形停在指挥部外,车顶探照灯将雪地照得惨白,枪托敲击车门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们动作真快。" 沈青禾抄起墙角的猎枪,检查弹药时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这些人八成是冲着胶卷来的。"
陈延川将胶卷塞进棉袄内袋,压低声音:"我从通风管道走,你在这里..."
"老陈,你疯了?" 沈青禾突然抓住他肩膀,迷彩服下的肌肉紧绷如铁,"外面至少二十个人,带着夜视仪和消音武器!"
"胶卷必须送出去。" 陈延川掰开他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沈青禾手背,"记得朝鲜战场上的 ' 啄木鸟 ' 暗号吗?如果天亮前我没回来..."
沈青禾沉默良久,从靴筒抽出匕首塞进他手里:"老猎户家地窖第三块砖下有地图。要是听到三声长哨..." 他的声音突然被玻璃碎裂声打断。
暗房的窗户炸开个大洞,催泪瓦斯罐滚落在地。陈延川被呛得睁不开眼,却清晰听见沈青禾拉动枪栓的声音:"快走!我他妈还想再宰几个小鬼子!"
冲出后门的瞬间,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领口。陈延川贴着墙根疾走,雪地靴踩在冻硬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当他翻过围墙时,身后传来第一声枪响,紧接着是沈青禾的怒吼:"来啊!尝尝老子的散弹!"
三公里外的老猎户家地窖,腐木与火药的气味扑面而来。陈延川刚掀开暗格,手电筒光束突然照在脸上。
"胶卷带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血液凝固。省委书记拄着枣木拐杖从阴影中走出,中山装口袋露出半截《林区安全守则》,胸前的旧伤疤在光影中扭曲如树根。
老人用拐杖重重杵地:"当年我父亲就是为了阻止樱花计划,才被日本人活埋在神树下。现在,该做个了结了。"
地窖外传来皮靴踩碎冰棱的声音,至少有十人呈扇形包抄过来。省委书记突然将陈延川推进暗格,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个七旬老人:"记住,孢子炸弹的引爆点在神树根系!" 暗格即将关闭时,他听见书记扯开领口,露出胸前狰狞的伤疤:"想找胶卷?先从我这把老骨头踏过去!"
陈延川蜷缩在黑暗中,怀里的胶卷硌得肋骨生疼。头顶传来重物倒地声和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书记最后的呐喊:"告诉世人,这片土地下埋着多少冤魂!"
当暗格外的动静彻底消失,陈延川摸出匕首,在石壁上刻下第一道刻痕。他知道,自己不仅背负着胶卷里的秘密,更握着无数亡魂最后的希望。而这场跨境暗涌,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