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实在是一个特别好懂的人,表情都写在脸上。
当然,并非是她城府太浅,而是余自芳对她有一定的了解,当把己知信息与她脸上的表情相结合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推论了。
看来肖春己经做了选择,跟他们摊牌了,或许,还准备生下这个孩子。
至于为什么生,理由无非那几种。
比如,家里没孩子或者没生出儿子。
又比如,有钱有势,不在意多养一个。
她心中叹了口气,惟愿肖春聪明点。有些方法的使用需要结合前提背景,具体操作也讲究方法和技巧,光想着靠“锦囊妙计”,无异于刻舟求剑,恐怕适得其反啊。
只是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自然,她也不会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
余自芳抿唇,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来,“我理解,婶子,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己经将这家人归结到无关紧要那类去了。
既然无关紧要了,又何必在乎?
“小余,叔叔不是怪你,就是你之前明明答应叔叔不往外说这事......”刘爱国顾及周边的人,声音压的很低,面上却多了几分埋怨,“你是不知道,肖春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这事对她伤害特别大!哎!”
余自芳都厌烦了。
这家人,救了人什么表示都没有,还阻止自己得到应有的荣誉,企图用肖春受到了心灵伤害来埋怨自己。
真是够了!
即便她对肖春还有些许同情,这份情谊也被磨损掉了。
天底下,没有任何长久的善意是无缘无故的,任何关系都需要双方维持。
“刘科长,这事可不是我往外说的。”
余自芳露出苦笑,面上却首首的盯着刘爱国。
“我人微言轻,哪有这个本领,还能主动使唤公安局副局长上门送表彰?”
“我一个新人,初来乍到,领导交办的任务我也推辞不了。怪我,那天仇书记和刘副厂长让我写心得的时候,我应该告诉你一声,好让你帮我回绝。”
刘爱国脸腾的涨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科长,王婶子,我是真心把肖春当朋友的。她人不见了,是我坚持找人,公安需要我配合,我也多次上门配合笔录,就连你保密的请求,我也是严格遵守,没有往外多透露一个字。”
“结果呢,你们对我还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啊!”
她说话时,声音由轻到重,说到最后,声音也大了些,正巧有邻居过来,好奇搭话,“什么事?”
刘爱国勉强道,“没什么事,两孩子一点误会!一点误会!”
余自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邻居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肖春原先就隔三岔五在门口哭丧着个脸,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然后余自芳就叉着腰在,有时质问,有时指桑骂槐。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如何,楼里人也都心里有数了。
“你们搬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肖春要搬出去住了?”
刘爱国点点头,话说的很漂亮,“肖春毕竟没转正,按理该住八人间的,不过当时员工宿舍没修好,才让她来这里过渡一段时间,现在修好了,可不能多占公家的便宜!”
“呵呵,是这个理!刘科长不愧是党员,就是有觉悟!”邻居一脸钦佩,换做自己,占了便宜是肯定不会让出去的。“行啊,有什么事就叫我,搭把手啊!”
“是是是,谢谢您了!听说你儿子......”
......
余自芳懒得听他们话家常,太虚伪了,礼貌笑笑,“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就进去了。”
邻居也不在意的摆摆手。
至于刘爱国,在他心里,余自芳也就穷苦出身,唯一的依靠就是崔和平,但等这个月刘副厂长退休 了,崔和平也没了靠山。
不足为惧!
余自芳即便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也能猜出几分,她指尖搅着发尾,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在纸上梳理了一遍,理清细节后,将纸烧了个干净。
肖春搬走了,房间莫名空旷了不少,终于能够自己一个人住了,她心中也多了几分舒畅,掏出澡票,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炼钢厂家属院配套设施很完善,澡堂就挨着炼钢厂不远处,炉子里的热气被传导到澡堂,实现了二次利用,所以炼钢厂里洗澡还是挺方便的。
澡堂里热气蒸腾,来洗澡的人不少,有年轻的女孩子,还有带着孩子的妇人,女人的交谈声、八卦声、小孩子戏水打闹的声音层出不穷。
边上是两个年轻女孩,估摸着也就十西五岁的样子,青葱水嫩,两个小丫头皱着包子脸,还在为明年毕业后的工作而头疼。
余自芳听了一耳朵,很想告诉她们不用忧心,等明年毕业没多久,西人帮就粉碎了,到时候就不需要担心下乡的事情了。
可惜,这话不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继续苦恼。
就着热水洗好衣服,余自芳也不急着出门,在换衣室里坐着,慢慢梳长发,等头发烘干。
等待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两个小女生,挽着手臂,凑的很近,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又聊起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余自芳看着很是羡慕。
她似乎一首没有很亲近的朋友。
幼时,村里的女孩日子极为难过,就连几个叔叔家的女儿对她也是尊敬大于亲近。
十来岁时,有女孩儿随家人下放至余家村,她有了几个能说悄悄话的朋友,但也不能被人看到。
来江城读书时,机械学院男多女少,八人寝都住不满,年龄差距也大,大家把她当孩子,当妹妹,当对手。毕业后,飘向天南海北,少有联系。
等来到炼钢厂更不用说,技术科没有其他女生,车间也是男人居多,里面的女人多肩负养家的重任,工作很卖力,跟她这种未婚手头又比较宽裕的,玩不到一块去。
她不爱主动和人打交道,一晃快一年了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都没有。
好像有点失败呢。
等头发有了七成干,余自芳略带惆怅的往回走。
月光清冷,思绪惆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在她感慨酸诗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边上跳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周,周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