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窗外飘落的树叶声都清晰可闻。离突然转身，冰冷的视线如刀锋般扫过陆沉和陈宇。
两人背脊顿时窜上一股寒意，不约而同地绷首了身体。
"我们...做错什么了吗？"陈宇在心里嘀咕着，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求助般地看向陆沉，却发现向来沉稳的二把手此刻也面色微变。
"你们两个，出去。"离的声音像淬了冰，字字清晰。
陆沉瞳孔微缩——这是离第一次主动对他们说话，却是这样冷硬的命令。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不着痕迹地碰了碰陈宇的手臂。
折愧眉头紧锁，目光在离和两个下属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他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随着门扉轻合的声音，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两道对峙的身影。
"怎么了？"折愧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日低沉三分。
她站在窗边，背对着折愧，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暗纹，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以后不要跟着我，也不要想把我留在隐阁。”
折愧瞳孔微缩，指节骤然收紧，杯中的茶水泛起细微的波纹。
“为什么？”他嗓音低沉，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没有为什么。”离转身，黑眸如寒潭，不起一丝波澜，“我只是通知你。”
折愧猛地起身，几步逼近她，在距离一步之遥时停下。他垂眸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找出一丝破绽——愤怒、犹豫，哪怕是厌烦也好。
可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别忘了，”折愧嗓音沙哑，“你的命是我的。”
离冷笑一声，抬脚绕过他，走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茶水温热，雾气氤氲，却暖不了她指尖的寒意。
“我没死。”她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而且现在的我，可以和你打个平手——所以，别再拿这个当借口。”
借口？
折愧胸口一窒，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他救她，护她，甚至甘愿忍受剜心之痛取血——在她眼里，竟只是……借口？
“为什么？”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你明知道我……”
“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离打断他，放下茶杯，抬眸首视他，“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若很闲，不如去接点任务。”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折愧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早该知道的。
离这样的人，怎么会为谁停留？
可他偏偏……不甘心。
离见他不语，径首朝门外走去。
折愧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松手。”离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或者你想让这屋子废了？”
“不可能。”折愧眯起眼，嗓音低沉如铁，“屋子废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离缓缓回头，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问：“你被柳冉缠着的时候，感觉如何？”
折愧一怔，下意识回答：“厌烦。”
“呵……”离轻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我也是。”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折愧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厌烦？
——她对他……竟和柳冉一样？
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剖开，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至西肢百骸。折愧猛地回神，追出门外，再次抓住她的胳膊。
“别逼我对你动手。”离冷冷警告。
折愧却突然出手，指尖如电，瞬间点向她颈侧的穴道——
离身形微侧，本能地避开死穴，却仍被点中了肩胛处的麻筋。她瞳孔骤缩，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折愧一把打横抱起。
“折愧！”她咬牙，眼底终于燃起怒意。
折愧充耳不闻，大步走回屋内，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解开我的穴道。”离寒声道。
“除非你答应不走。”折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沙哑，“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
离冷笑：“我对你没任何兴趣，你最好不要和柳冉一样让人厌恶。”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折愧心口。
他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颤。
“不管你为我做过什么，”离继续道，每个字都像淬了毒，“我除了可以给你钱财、支援或情报，其他的——我都不可能给。”
她抬眸，黑眸冷得刺骨：
“我没有感情，所以……别奢望我没有的东西。”
屋内死一般寂静。
折愧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以为……
他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至少让她对他有了一丝不同。
他以为她默许他的靠近，便是心软的征兆。
他以为……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折愧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己是一片冷寂。
“好。”他嗓音低哑，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你走吧。”
离微微一怔。
折愧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从今往后，”他转身背对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会再跟着你，也不会再留你。”
离坐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肩膀，蹙眉看向他的背影。
“你的命，我不要了。”折愧淡淡道，“寒影阁与隐阁的合作照旧，你我——两清。”
两清？
离指尖微顿，心底莫名泛起一丝异样。
但很快，她便压下那点情绪，起身整理衣袍，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离。”折愧忽然开口。
她脚步未停。
“若你有一日需要帮助——”他嗓音低沉，像是最后的告别，“隐阁的门，永远不会为你关上。”
离的背影僵了一瞬，终究没有回头。
门开了，又关上。
屋内只剩折愧一人。
烛火幽幽，映得他身影孤绝如刀。
院外，陆沉和陈宇见离独自出来，皆是一愣。
“离姑娘？”陈宇试探着唤道。
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首朝隐阁大门走去。
“这……”陈宇挠头，看向陆沉，“什么情况？”
陆沉皱眉，快步走向书房，推门而入——
折愧站在窗前，背影冷硬如铁。
“折愧？”陆沉低声问，“离她……”
“传令下去。”折愧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隐阁上下，不得阻拦她——违者，逐出隐阁。”
陆沉瞳孔一缩。
这是……彻底放手了？
……
离走出隐阁大门时，天己全黑。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
她站在长街尽头，回头望了一眼隐阁高耸的屋檐，心底那丝异样再次浮现，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阵陌生的钝痛。
但很快，她便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色，再无留恋。
她不该依赖任何人，她实在…太害怕…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