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彻底凝固了。陆沉看清屋内的景象,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愣在原地。他虽然不完全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一幕——柳冉几乎贴在折愧身上、扣住他手腕的压迫姿态——落在眼里,与离所见的别无二致。
他心胆俱寒,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离。
只见离的脸上,骤然扯开一个无声的、冰冷刺骨的笑容。她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反而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双手抱臂,纤薄却挺拔的脊背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如同在看一场荒诞的戏剧。那姿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隔岸观火的冷漠。
门被推开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僵持中的两人。
柳冉和折愧同时循声望向门口!
折愧的目光在触及离身影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如针!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怕!怕那冰冷的误会再次横亘在他们之间,怕她眼底重新凝结起他好不容易才融化些许的寒冰!
而柳冉,却慢条斯理地首起身。她松开扣住折愧手腕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当她转向门口时,那双覆盖着诡异暗金光芒的眼眸里,毫不掩饰地射出怨毒至极的视线,如同淬了剧毒的箭矢,死死钉在离的脸上。
离的目光在柳冉眼中那暗金色泽上短暂停留,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柳冉从头到脚快速扫视一遍,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柳冉,气息阴冷沉滞,与之前那个虽然偏执却鲜活的女子判若两人!一股强烈的戒备感在她心底升起。
“离?好久不见…” 柳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令人不适的阴冷腔调,打破了死寂。
离没有回应。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抱臂倚门的姿态,嘴角噙着那抹似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陆沉见离毫无接话的意思,心知不妙,连忙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柳冉,你如果事情说完了,就请离开吧!” 他希望赶紧送走这个祸水。
然而,柳冉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给陆沉。她突然想起隼的交代,倏然回头,目光重新投向床榻上的折愧,脸上竟瞬间堆起一个极其违和、充满娇羞意味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捏得又软又媚:
“折愧,看来你也很喜欢呢……”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间,“……明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不等折愧有任何反应,她利落地转身,抬脚就朝门口走去。
折愧听到这句充满暗示和栽赃的话语,身体猛地一僵!他几乎是立刻抬眼,急切地望向门口的离,眼神里充满了焦灼和想要解释的迫切——他怕她信了!
而她依旧只是斜斜地倚着门框,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甚至没有半分改变。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想法,这份深不可测的平静,比暴怒更让折愧心头发慌。
陆沉也死死盯着折愧,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声的催促:快解释啊!快否认啊!
可折愧的目光,只是牢牢锁在离那张冰封般的脸上,喉头滚动,所有辩解的话语都被她那无形的冰冷屏障堵了回去。
就在柳冉即将与离擦肩而过、走出房门的瞬间——
一首静如雕塑的离,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一只看似随意垂下的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柳冉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挣脱的稳固,如同铁箍!
柳冉的脚步戛然而止。
“我让你走了吗?” 离的声音不高,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然而,那平静之下蕴含的冰冷威压和赤裸裸的威胁,却让一旁的陆沉瞬间汗毛倒竖!
柳冉被拉住,缓缓侧过头,暗金色的瞳孔对上离深不见底的黑眸,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种正中下怀的挑衅。
离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眼神却依旧冷得掉渣:
“看来,你是彻底忘记了我当初说过的话……”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不过,没关系。我,可没忘。” 最后三个字,如同冰珠落地,带着刺骨的寒意。
话音未落,离的目光倏地转向床榻上的折愧!那眼神,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瞬间刺穿了方才那层隔岸观火的冷漠,重新变回了折愧最熟悉的、也是他最恐惧的——彻骨的冰冷与疏离,比这几日的风雪更甚!
折愧的心像是被那只眼神化成的冰锥狠狠扎穿,猛地一沉!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离!我没……”
“闭嘴。” 离毫不犹豫地、冰冷地打断了他,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那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折愧的心上,也彻底堵死了他所有解释的通道。
她不再看折愧一眼,仿佛他己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扣着柳冉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拉着她转身就朝外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陆沉,” 经过门口时,离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只留下一句冰冷无情的命令,如同掷地有声的冰凌,“管好你的阁主。”
话音未落,玄色的身影己拉着那抹刺目的红衣,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只留下满室死寂的冰冷和两个被钉在原地的男人。
而被离强行拽走的柳冉,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抗。她的嘴角,甚至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得逞般的、阴冷的弧度。与离对上,本就是她想做的事。
她也想知道…现在的她…是否有能力和她一战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