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躲不得,怕不得,想象永远超过现实。
苏盼喜在法院里也没有遇到什么尴尬,问询处的一个女法官接待了她。
她听苏盼喜的情况就详细地介绍了起诉离婚要走的程序。
她说如果起诉离婚,法院要走一段时间的程序,再通知双方当事人开庭。
开庭后如果当事人有一方不答应离婚,就要等到六个月后再重新开庭,过程很漫长。
女法官看上去很善解人意,见苏盼喜懵懵懂懂少经世事的样子,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找一个说客去男方家私了。
她说一般像她这种情况,男方拖着不和她离婚只是在怄气,只要能找到一个可以在男方说得进去话儿的人,把道理掰清楚了,男方会答应离婚的。
苏盼喜被她说的心里七上八下乱糟糟的,一时也没有了主意,想来想去决定先回去找赵满仓商量一下。毕竟两个人要比一个人主意多。
苏盼喜出了法院,想到了回返的路又要经过那片芦苇荡,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了,但那是她回返的必经之路,犯憷也没办法。
她咬咬牙,在街边的商店里买了一把剪刀,揣在兜里全当是防身武器了。
日头高成了一个焦点,照在苏盼喜的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苏盼喜揣在兜里的剪刀被手捏得湿淋淋的,反倒多余了——走出了芦苇荡也没有碰到一个人。
当她走到村外的防水堤上,眺望到远处草地上散落的羊群时,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是痛痛快快地吁了出来。
苏盼喜找到了放羊的赵满仓,把去法院的情况给他说了。
赵满仓到底比苏盼喜经的事儿多一些,听完了就决定按女法官说的那样,先找人去高家“私了”,如果不行再走起诉离婚的过程。
有了赵满仓的决定,苏盼喜也像吃了颗定心丸,只是发愁找谁去高家作说客合适。
说客这个角色很重要,一定要能说会道,最好还在社会面上有点儿影响力,这样高家才能给面子。
赵满仓看着苏盼喜,说:“喜子,你跑了一天也累了,找说客的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我来办吧。”
街道边闲坐的人让苏盼喜走得很犯憷,
村里人很无聊,坐在一起无非就是讨论谁家的家长里短,她知道自己在他们面前走过无疑又会引起许多议论。
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在村里己经臭不可闻了。
闹到了这一步,她也豁出去了,认了这个命,也不怕寒碜了。
但她实是没有勇气面对村里人那锥心刺骨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想着逃避。
当她绕着没有人的小巷回到家门时,赫然地看到门锁上挂着一双破鞋,龇牙咧嘴的地方似乎还流着粪尿。
苏盼喜的火气一下子就撞了脑门,本来心情压抑的她,心底有种不屑一顾的东西澎湃起来。
遭此羞辱,那股情绪彻底被点燃。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兜里的剪刀,转身向苏家新宅走去。
她坚信在这个世上,能对她落井下石、看到她陷在泥潭里,不拉她一把反倒要踹上一脚的人,除了孙凤霞没有别人。
这一刻她突然失去了理智,忍够了,也忍烦了,没有别的想法,就想用剪刀捅了她。
但走了几步,脑子里就想起了看鱼老人的话,无奈、痛苦,无法排遣的压抑让她模糊了视线,踟蹰的脚最终停了下来。
她转回身慢慢地来到门前,一边无助地流泪,一边用手把挂在门锁上的两只破鞋摘下来丢到了一边。
王家人坐在院子里大槐树下面的矮桌上吃晚饭的时候,赵满仓就手里拎着两瓶酒来了。
李素梅站起身说:“吆,满仓兄弟,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
赵满仓一脸谦恭地笑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不,我又来求我哥了。”
王富贵大概喝过几杯了,脸红得像猴屁股,对身边的王强说:“去给你叔拿个杯子来。”
赵满仓不好意思地说:“别介咧,别介咧,这多不好意思啊,好像我是成心来赶你家的饭。”
王富贵咧着嘴笑了笑说:“兄弟,看你说的,咱们哥俩过不着吗?”
王强从屋里拿来了杯子,李素梅也在挨着王富贵的旁边摆上了一把矮凳。
赵满仓盛情难却,也只好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赵满仓觉得王富贵是去高家做说客的最佳人选——他是个村干部,既是村干部,就一定和大头村的村干部熟。
赵满仓想通过他去找大头村的村干部去高家做说客。
按他的想法,高家不可能不给本村的干部面子。他虽然知道他和苏盼喜的事己传得村人皆知了,但来找王富贵帮忙解决苏盼喜的事,赵满仓还是感觉面子上有些抹不开。
幸亏有王富贵的酒,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肚,晕晕然的他鼓起了勇气把求他要办的事说了。
他还怕王富贵会不给面子,毕竟村里有句老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这样的事儿在村里人眼里是很不道德的事,王富贵要拒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王富贵听完哈哈一笑,爽快地答应了。
王富贵还是个干事的人,第二天就去了大头村。
在村委会里找到了大村的村支书。
村支书姓张,和王富贵年龄相仿,平日里和王富贵在“官场”里关系搞得还可以,也曾到他家喝过几次酒,见了面自然就是一番称兄道弟的寒暄。
王富贵坐下来说明了来意,
张支书听了就满口答应了下来,还说:“行,有你老兄亲自出马,想也不是外人,这个忙我帮咧。”
王富贵干脆就说:“那你现在就去,我在村委会里等你的消息。”
张支书犹豫着说:“干什么这么急,我先叫人去准备酒菜,你老兄难得来一次,咱们先好好地喝上几杯。”
王富贵说:“事儿你不给我办了,酒我也喝不香。”
张支书就哈哈一笑,说:“好,那我就先去,回来咱们哥俩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