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三十里的铁轨上,一节孤零零的平板车正在缓慢移动。车头方向架着探照灯,灯光扫过之处,可见铁轨两侧新挖的壕沟里泛着金属冷光。
李云龙趴在距离铁轨两百米的小土坡后,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这铁王八比淮海战役遇到的还难缠。"
赵刚接过望远镜,看到装甲列车侧面射击孔里伸出的不止是机枪——还有火焰喷射器和无后坐力炮。"更麻烦的是这个。"他指向铁轨接缝处隐约的金属反光,"德国造的感应炸弹,任何金属工具靠近都会引爆。"
正午的阳光把铁轨烤得发烫。张大彪带着侦察班返回时,每人都用树枝挑着个布包——里面是从铁轨旁挖出的感应炸弹部件。
"团长,这玩意儿邪门。"张大彪擦着汗,"用铜器碰没事,铁器一靠近就炸。咱们的工兵钳全废了。"
李云龙捡起个U型金属件,突然眼睛一亮:"去把旅部派来的那几个学生兵叫来,再找老周头。"
老周头是昨天刚投奔的铁路工人,左臂还缠着绷带——为躲避抓壮丁从运煤车上跳下来摔的。此刻他蹲在沙盘前,用烟袋杆划着线路图:"李团长,这段铁路有个急弯。要是能把装甲列车引到支线上..."
"需要多少人力改道?"李云龙盯着沙盘。
"三十个熟手,两小时。"老周头吐着烟圈,"但得先解决那些铁疙瘩。"他指了指拆解的感应炸弹。
学生兵中戴眼镜的小刘突然开口:"可以用电磁感应原理反制!"见众人茫然,他急忙比划,"就是...做个大磁铁,在安全距离外触发爆炸。"
李云龙一拍大腿:"锅炉!老周,你们机务段报废的蒸汽机头还在吗?"
暮色降临时,一段废弃的铁轨旁热闹非凡。工兵们围着个用锅炉改造的"铁怪物"忙碌——首径两米的锅炉横卧在平板车上,里面烧着熊熊炭火,顶部接出六根铜管,像巨型章鱼的触须。
"温度够了!"小刘看着仪表喊道。锅炉内的水己沸腾,蒸汽压力让指针剧烈颤抖。
李云龙一挥手:"放铜牛!"
工兵们用长杆将个黄铜打造的牛形雕塑推入铁轨。这"铜牛"内部中空,连着数百米长的绝缘铜线。当它被蒸汽推动着滑向感应炸弹区域时,铜线另一端接在锅炉的电磁线圈上。
第一声爆炸在三百米外响起,然后是连环不断的轰响。每炸一处,老周就在地图上画个红圈。两小时后,一条安全通道被清理出来。
子夜时分,老周带着三十名由铁路工人和战士组成的敢死队出发。他们扛着枕木和铁轨部件,像幽灵般潜入预定位置。最危险的工作是拆卸固定轨道的道钉——必须用铜锤一点点敲,任何金属碰撞都可能引来巡逻队。
魏和尚带着特战队在侧翼警戒。当敌军巡逻队接近时,远处突然升起三颗绿色信号弹——这是张大彪的佯攻开始了。巡逻队立即转向枪声方向,给了改道组宝贵的时间。
黎明前,改道工作奇迹般完成。新铺设的岔道看似连接主线,实际会将列车引入一条废弃支线——尽头是敌军自己布设的雷区!
"报告!装甲列车出动了!"观察哨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李云龙抓起望远镜。远处,钢铁巨兽正喷着黑烟驶来。列车前方加装了清障犁,两侧机枪堡里的射手虎视眈眈。更可怕的是中间车厢顶部的旋转炮塔,105毫米榴弹炮的炮管缓缓转动。
"点火!"李云龙对着电话低吼。
埋伏在铁路旁的战士拉响导火索。事先铺设的炸药将铁轨微微抬升,形成个不易察觉的坡度。装甲列车毫无察觉地驶入陷阱,车轮与变道器接触时,整列火车轻微震动,然后缓缓滑向支线...
列车长发现不对时己来不及刹车。三百米外的雷区里,埋着专炸坦克的巨型地雷。当装甲列车撞上第一颗地雷时,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接二连三的殉爆将列车掀离轨道,炮塔像玩具般被抛向空中。
总攻信号弹升起时,李云龙却注意到异常:爆炸的列车后方,竟又出现一列装甲火车!原来敌军布置了双重防线。这第二列火车见前车遇袭,立即倒车想逃回南京。
"拦住它!"李云龙刚喊出口,老周头己经带着几个工人冲向铁道扳手处。敌军机枪子弹追着他们打,两个工人倒在血泊中。老周扑到扳手前时,左肩突然爆出一团血花,但他还是用全身重量压下了扳手!
第二列装甲列车在急刹车的尖啸中,一头撞上侧翻的前车。两列钢铁巨兽扭曲在一起,炮管像折断的树枝般歪斜。
冲锋号响彻原野。当解放军战士冲过铁路线时,奄奄一息的老周头被抬到李云龙面前。"李...团长..."老人满嘴是血,"俺家...就在南京下关...告诉俺老婆子..."
他的话没能说完。李云龙轻轻合上老人的眼睛,转身望向南京方向。城墙的轮廓己在晨光中清晰可见,而更远处,长江像条银带般闪闪发光。
"全速前进!"李云龙的声音像淬火的钢,"不能让老周他们白流血!"
战士们踏着被鲜血和机油浸染的铁轨向前冲锋。铁路两旁,昨夜布置的稻草人身上弹孔累累——这些百姓们连夜扎制的假人,不知吸引了多少敌军火力,此刻正无声地见证着钢铁防线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