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上游二十里的江滩上，李云龙趴在一丛芦苇后，望远镜里的江面泛着诡异的油光。昨夜侦察兵发现的输油管道出口处，两个穿胶皮衣的国民党兵正往江里倾倒某种液体。
"他们在试流速。"赵刚低声道，"根据老渔民的测算，这些火油六小时能覆盖整个安庆段江面。"
李云龙眯起眼睛。晨雾中，隐约可见江对岸耸立的三个巨型储油罐，粗壮的管道像蟒蛇般钻入江底。更远处，敌军新建的混凝土工事里，火焰喷射器的发射管反射着冷光。
"团长！"张大彪猫腰跑来，手里攥着截锈迹斑斑的铁管，"捞到宝贝了！"铁管断口处的焊疤参差不齐，像是匆忙施工的痕迹。
李云龙眼前一亮："这样的焊口多吗？"
"每隔三十米就有一处！"张大彪兴奋道，"江底暗流把防护层都冲脱了，咱们的人摸到七处类似缺陷！"
回到临时指挥所，煤油灯下摊开的江防图上多了十几个红叉。李云龙用刺刀尖点着最靠近北岸的一个："就炸这里。老赵，算算需要多少炸药？"
赵刚推了推眼镜："根据管径和压力，至少西十公斤TNT，而且要同时起爆。"他忽然皱眉，"但敌军巡逻艇每二十分钟经过一次..."
"用这个。"魏和尚从腰间解下个竹筒，倒出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江鲶，专爱啃咬金属锈迹。俺跟渔民学的，绑上微型炸药，能贴着管壁游。"
计划在午夜实施。浓雾像棉被般裹着江面，五步外就看不见人影。魏和尚带领的十二人蛙人队，每人腰间缠着防水炸药包，嘴里叼着芦管，像一群水鬼滑入黑沉沉的江水。
李云龙在岸边来回踱步。手表指针走到预定时间，江心却毫无动静。又过了十分钟，下游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敌军炮艇提前巡逻！
"发信号！让和尚撤！"李云龙刚抓起信号枪，赵刚猛地按住他手腕："听！"
炮艇的噪音中，夹杂着某种有规律的敲击声——是魏和尚小队在用凿子轻击输油管！原来他们发现巡逻艇提前，索性利用艇声掩盖作业动静。
凌晨三点十五分，一道闷雷般的震动从江底传来。江面先是凹陷出个巨大漩涡，继而喷起二十多米高的油柱！对岸顿时警报大作，探照灯胡乱扫射，却照不透浓雾。
"成了！"张大彪一拳砸在掌心。按照计划，他此刻应该带队在芜湖方向佯攻。但浓雾导致通讯中断，他冒险返回请示。
李云龙盯着对岸乱窜的光束，突然抓起电话："接炮兵连！目标安庆储油罐，三发急速射！"
炮弹尖啸着划过江面。第一发打在罐体防护墙上，第二发击中输油泵站，第三发——轰！储油罐顶部喷出冲天火光，将浓雾染成血红色。
敌军彻底乱了阵脚。火焰映照下，可见无数黑影在工事间奔逃。更妙的是，烈火烤热了江面空气，原本就浓厚的雾气愈发深重，能见度降到不足三米。
"天助我也！"李云龙甩掉军帽，"传我命令：第一梯队渡江！"
江滩上，六十多条改装过的渔船早己准备就绪。这些船底部钉着消音毛毡，船桨也用布条包裹。每船载十二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船舷上挂着渔民特制的"雾灯"——蒙着蓝布的煤油灯，只在己方可见。
老渔民万老大拉住李云龙："李团长，这雾里有古怪，跟着江猪走准没错。"说着指向船头绑着的竹笼，里面是两头活江豚。
船队离岸时，对岸枪声己响成一片。但敌军显然在盲目射击，子弹要么打得太高，要么钻入水中激起无用的浪花。领航船上的江豚突然激烈挣扎，发出婴儿般的鸣叫。
"右转！"掌舵的渔民立即扳舵，"前面有暗桩！"
突击队顺利避开江底障碍，在预定登陆点靠岸。最先跳上岸的战士踩到松软的泥土——这里本该是混凝土工事！浓雾中传来张大彪的暗号鸟鸣，原来他早带侦察排摸过来，发现敌军这个"坚固堡垒"竟是用木板和帆布伪装的假工事！
真正的威胁来自侧翼。当突击队向纵深推进时，三座暗堡突然喷出火舌。冲在最前的五名战士瞬间被放倒，其余人被迫卧倒。魏和尚刚要投弹，却被李云龙按住："用这个！"递过来个竹筒——里面是渔民捕鱼用的石灰粉。
暗堡射击孔被石灰粉迷了眼，机枪顿时哑火。战士们趁机逼近，将集束手榴弹塞进通风口。随着连续爆炸，安庆防线的咽喉要道被撕开了。
天色微明时，李云龙站在残破的敌军指挥部里，脚下踩着被震裂的"长江防线总图"。赵刚正在检查缴获的作战日志："果然是个圈套。敌军主力早撤到第二防线，留在这里的都是弃子。"
通讯兵跑来报告："旅部急电！敌军在芜湖至江阴段点燃江面，我军主力渡江受阻！"
李云龙抓起钢盔："传令下去，全团沿江向东急行军！咱们去给兄弟们搭座桥！"
江面上，燃烧的油料随波漂流，像条狰狞的火龙。但在这火龙身后，更多的渔船正载着解放军战士冲破浓雾，船头红布在晨光中猎猎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