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蕴养废弃丹炉的大胆想法,如同燎原的星火,一旦在云墨心中燃起,便再难熄灭。他并未被这念头的惊世骇俗所吓退,反而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机遇。前世身为丹尊,他骨子里便有着探索未知、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执着。
炉底空间寂静无声,只有火光石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将他盘坐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炉壁上。云墨闭目凝神,将心绪彻底沉静下来。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行梳理思路。
蕴养丹炉,与他之前提炼丹渣有着本质的区别。丹渣是死物,是炼丹失败后的残留,其内部结构相对简单,能量驳杂但量级有限。《化凡真解》的核心在于“化”,化解其中的无用杂质,提取残存的精华。而这尊废弃丹炉,却是一个曾经承载过无数次炼丹过程、历经烈火与灵力冲刷的庞大造物。它更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体内沉积着难以估量的岁月痕迹和能量烙印,其复杂程度远超任何丹渣。
首接用《化凡真解》去“化”整个丹炉,无异于蚍蜉撼树,不仅徒劳无功,恐怕还会因为引动炉内沉寂的庞杂能量而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残简上“以废养器”的理念,或许才是关键。不是去化解丹炉本身,而是利用炉底堆积如山的废料,通过《化凡真解》的转化,提取出某种“精粹”,再用这种精粹去“滋养”丹炉的某些关键节点,尝试唤醒其一丝生机。
这思路听起来似乎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超乎想象。首先,需要什么样的“精粹”才能滋养丹炉?这需要大量的尝试。其次,丹炉的关键节点在哪里?这庞大的炉体结构复杂,内部必然有其核心的能量流转脉络,如同人体的经脉穴位,找准位置才能事半功倍,否则就是白费力气。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何控制这个过程?一旦失控,引动炉内残余能量暴动,他恐怕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云墨睁开眼,目光扫过炉壁。这内壁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刻痕、凹陷和凸起。有些是炼丹过程中高温、药力侵蚀留下的痕迹,有些则像是原本就存在的符文或阵法纹路,只是大多己经模糊不清,被厚厚的污垢和药渣所覆盖。
他决定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尝试。他选中了身边一处相对平整、污垢不算太厚的炉壁区域。他没有首接动用《化凡真解》去作用于炉壁,而是先运转功法,从脚下的一堆灰白色的丹渣中提取精华。这是一种炼制基础“培元丹”失败后留下的废料,性质相对温和。
随着功法的运转,丝丝缕缕的淡白色气流从丹渣中被剥离出来,汇聚到他的指尖。这股气流比之前提炼出的“磐石精粹”或“阴砂寒髓”都要稀薄,带着一种微弱的草木元气。云墨将其命名为“培元残髓”。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缕“培元残髓”,如同控制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触碰向选定的那片炉壁。接触的瞬间,云墨全神贯注,灵识紧紧锁定着接触点。
然而,预想中的反应并未出现。那缕“培元残髓”如同滴水落入滚烫的铁板,瞬间便消散无踪,没有引起炉壁丝毫的变化,甚至连一丝能量的涟漪都没有荡起。仿佛这坚硬冰冷的炉壁,对这种低层次的草木元气完全“免疫”。
失败了。云墨并不气馁,这本就在意料之中。他换了一种丹渣,这次是蕴含微弱火属性能量的“赤阳丹”废料。他依法炮制,提炼出带着淡淡红芒的“赤阳残火”,再次尝试导入炉壁。
结果依旧。那丝火属性能量同样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接下来,云墨又尝试了金属性、土属性等数种不同性质丹药的废料,提炼出相应的“残粹”,一一进行试验。无一例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这废弃丹炉的内壁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无论投入何种性质的微弱能量,都被瞬间吞噬,连一点回响都没有。
云墨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看来,单纯依靠这些低阶丹药的残余精华,根本无法撼动这古老丹炉分毫。它的“胃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挑剔”。
是能量层级不够?还是性质不对?或者,是作用的方式有问题?
他回想起那残简上的字句:“阴阳逆转……淬炼残余……”
逆转?难道不能首接用提炼出的精华去滋养,而是需要某种更复杂的转化过程?
他又想到了那个陶罐,那些看似无序的裂纹所引导的能量流转方式。这丹炉内部,是否也存在类似的“脉络”?只是被岁月和污垢掩盖了?
蕴养丹炉之路,比他最初设想的还要艰难百倍。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挑战,更是对耐心、毅力以及悟性的极大考验。他现在所做的,就像是试图用一根绣花针去撬动一座大山,希望渺茫,却又不得不为之。因为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打破困局,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方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路虽远,行则将至。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化凡真解》本身。或许,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他对这部神秘功法的理解,尚未达到足以“撼动”这座丹炉的层次。他需要更深入地钻研,更精妙地掌控“化”的力量。
夜还很长,炉底的废料堆积如山。云墨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去尝试接触炉壁,而是沉下心来,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化凡真解》,感受着那股奇异力量在体内流转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试图从中领悟更深层次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