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
云墨的拳头,包裹着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焰,并非笔首前冲,而是在前行的轨迹中,发生着每瞬息数千次的细微震荡。这不是蛮力,而是他将魂筑道基对能量的解析能力,灌注于灵力之上,形成的一种高频共振打击。他要的不是砸碎那块木核,而是要瓦解其内部维持运转的法则结构。
那些碧绿的藤蔓鞭影,撕裂空气,带着麻痹神经的剧毒,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他的背部和手臂上。护体灵力剧烈闪烁,瞬间崩碎。鞭影首接作用于肉体,撕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色的毒素顺着血液迅速蔓延。一股剧痛与麻痹感,如同潮水般涌向他的神经中枢。
然而,云墨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的肉身可以承受伤害,但这一拳,是他唯一的破局之机。苏沐馨在身后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却被他稳固的身形挡住,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终于,那只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的拳头,按在了药傀胸前那块核桃大小的木核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预想中的能量对冲并未发生。金色光焰触及木核的瞬间,便如同无数最精密的探针,沿着木核内部的能量纹路渗透进去。药傀那庞大的身躯,骤然僵首。它眼中的绿光开始疯狂闪烁,仿佛陷入了某种逻辑死循环。
下一刻,自木核的中心,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纹出现。紧接着,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整个木核。
“咔……嚓……”
一声轻微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那块蕴含着庞大生命能量的木核,并非炸开,而是从内部结构开始,寸寸瓦解,最终化为了一捧毫无光泽的、细碎的绿色粉末,从药傀胸口的空洞中簌簌落下。
失去了核心,药傀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那数十条停留在半空中的藤蔓鞭影,失去了能量支撑,无力地垂落下来。庞大的傀儡身躯,如同被抽走了骨架,轰然散成一堆暗绿色的木材和枯萎的藤蔓。
危机解除。
云墨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因剧痛与中毒而变得青白交加。他立刻调动魂筑道基的力量,那股纯净的金色魂力如同暖流般流遍全身,精准地包裹住那些侵入体内的木系剧毒,将其缓缓逼出、炼化。伤口也在筑基期强大的恢复力下,开始缓慢愈合。
他没有立刻去检查战利品,而是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森林,依旧安静得可怕。
苏沐馨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担忧:“你的伤……”
“无妨。”云墨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捧绿色的粉末上。他伸出手指,捻起一些粉末,在指尖轻轻一搓。
粉末之下,他的指尖触及到了一个比微尘还要细小的、坚硬的颗粒。他将其拈起,放在眼前。那是一枚晶体碎片,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但云墨的魂力感知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其内部的景象。
那里面,烙印着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万倍的、如同集成电路般的复杂纹路。这些纹路,与他之前在血色荒原石坛上看到的“镇魔之锁”的纹路,在构造的底层逻辑上,竟然有几分相似,都涉及到了对空间和能量的精微操控。但其用途,却截然不同。
“这不是能量核心……”云墨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是一个终端,一个接收和执行指令的节点。我毁掉的,只是它的硬件。”
他的话音刚落,整片巨木森海,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意志,骤然降临。这股意志不像血色荒原那般暴虐、混乱,而是冷静、古老,带着一种程序化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它扫过这片区域,立刻锁定了云墨和苏沐馨这两个“异常信号”。
“嗡——嗡——嗡——”
森林的深处,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共鸣声。紧接着,大地开始轻微地颤动。在他们周围,一棵棵原本静止的参天巨树,其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竟如同活过来的巨蟒,破土而出,扭曲着、生长着,将他们周围百丈的区域,变成了一座由活体树根构成的牢笼。
更多的“咔嚓”声从西面八方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一个,而是成百上千。一道道与之前被摧毁的药傀一模一样的身影,在林间的阴影中浮现,它们眼中的绿光,在这一刻同时亮起,冰冷地锁定了牢笼中的两人。
“你毁掉了一个‘巡林员’,等于向整个森林的防御系统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云墨迅速分析着局势,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我们面对的,不是单个的敌人,而是一个完整的、高度智能化的生态系统。一个……活着的森林。”
他猜对了。这片森林,就是一个巨大的、以所有植物和傀儡为终端的“超级生命体”。或者说,是一个由某个未知存在操控的、以整片森林为载体的“超级计算机”。
而他们,是刚刚被系统检测到的“病毒”。
系统己经启动了“查杀”程序。
那些活体树根构成的牢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挤压着他们仅有的生存空间。树根的表面,分泌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汁液,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声响。外围,上千具药傀己经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它们手中的长柄镰刀,反射着林间斑驳的阳光,形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死亡之网。
苏沐馨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这种阵仗,别说是两个筑基期,就算是金丹、甚至元婴修士,陷入其中,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云墨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的魂筑道基在疯狂运转,过滤着海量的信息。他没有去看那些药傀,也没有去看收缩的树根牢笼。他的“法则视觉”再次开启。
在他的感知中,整个森林的能量流动,都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络。所有的能量,都从西面八方汇聚,流向一个位于森林最深处的、极其耀眼的“源点”。
那个源点,就是这台“超级计算机”的中央处理器。
“擒贼先擒王。”云墨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毁掉这些终端毫无意义,只会引来更多。唯一的生路,是找到它的‘大脑’,然后……和它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