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六年的秋雨浸透荆州城时,张居正正趴在私塾的桑皮纸上写蝇头小楷。狼毫笔尖悬在 "官之位愈高,责之任愈重" 八字上方,墨汁在砚台里泛着涟漪 —— 这是他穿回明朝的第三十七天,也是第一次提笔默写《官场现形记》。
"居正又在写些稀奇古怪的话。" 同窗李顺扒着窗棂偷笑,"先生说你写的 ' 体制内生存法则 ',比《论语》还难懂。"
十岁孩童的指尖在纸上落下,却是成年男子的沉稳笔锋:"顺哥儿不懂,这是治世良言。" 他抬头时撞见窗外青衫男子,腰间玉佩刻着北斗七星 —— 是父亲张文明派来监视的暗卫。
塾师突然闯入,手中捧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张公子,荆州知府差人来取您的《官场三十六策》,说要呈给内阁首辅!"
紫禁城的鎏金香炉飘着龙涎香,李彩凤盯着案头摊开的宣纸,朱笔在 "胥吏舞弊十法" 处画了重重的圈。垂落的珍珠帘后,十岁的张居正正跪在黄花梨踏板上,袖中露出半卷桑皮纸,上面写着 "考成法实施细则"。
"先生可知道," 她放下朱笔,声音里带着三分探究,"这纸上写的 ' 绩效考核 ',与太祖皇帝的户帖黄册有何不同?"
童声却带着成年男子的醇厚:"回太后,黄册重登记,绩效考核重实效。" 张居正抬头时,撞见李彩凤腕上的羊脂玉镯 —— 与柳婉儿的那只纹路相同,内侧刻着极小的 "正儿" 二字。
殿外突然传来通报:"皇上到 ——"
九岁的朱翊钧蹦跳着进来,发间还别着未取下的蹴鞠缎带:"张先生又在讲什么?比文华殿的金丝雀还吵。"
张居正展开新的宣纸,上面画着官吏品级表格:"今日讲《州县官莅任三要》,皇上可知道,为何新官到任先要查驿站账目?"
朱翊钧撇了撇嘴:"张先生总说这些无趣的话,母后跟张先生说话时,却像换了个人。"
李彩凤的耳尖微微发烫,玉簪划过案头《官场现形记》手稿:"皇上该学的,正是这人间烟火气。" 她转向张居正,目光在 "迎送上司必学二十二条" 处停留,"先生可曾想过,这些策论若流传出去,恐遭言官弹劾。"
"太后忘了吗?" 张居正压低声音,童稚面容却带着 Adult 的狡黠,"昨日呈给内阁的《胥吏手册》,己有三位尚书派人来求抄本。"
文华殿的日晷指向未时,张居正正在给朱翊钧讲解 "官场迎来送往之弊",殿角突然传来纸张撕裂声 —— 朱翊钧将《州县应酬图》摔在地上。
"朕不要学这些!" 少年皇帝踢翻矮凳,"张先生每日讲的,都是如何讨好上官、如何盘查钱粮,朕是天子,何须学此等市侩之术?"
张居正蹲下身,捡起被撕成两半的图卷:"皇上可知,太祖皇帝出身寒微,最恨官吏盘剥百姓。这些应酬之术,正是为了让皇上看清官场痼疾。"
朱翊钧却盯着他腰间玉佩 —— 那是李彩凤昨日赏赐的羊脂玉,与太后腕上的镯子正是一对:"张先生的玉佩,比朕的九龙佩还要贵重。"
殿外传来李彩凤的脚步声,张居正趁机塞给朱翊钧半块芝麻糖:"皇上且收着,这是太后宫里的点心。"
少年皇帝的眼睛亮了亮,却在接过糖块时故意撞翻砚台,墨汁溅在张居正袖口:"张先生当心,墨汁染了玉佩,母后可要心疼了。"
乾清宫的夜烛燃到第三根,李彩凤望着案头堆成小山的抄本 —— 各省巡抚送来的《官场现形记》临摹本,每本扉页都写着 "荆州张神童墨宝"。
"先生可知," 她拨弄着烛芯,火星溅在 "京官晋升三要" 的策论上,"今日早朝,吏部尚书说要为你请封 ' 少年天官 '。"
张居正跪在她脚边,童声里带着 Adult 的忧虑:"太后,如此高调,恐遭内阁忌惮。" 他抬头时,清楚看见李彩凤耳后朱砂痣 —— 与柳婉儿的胎记分毫不差。
"哀家倒觉得," 她突然轻笑,指尖划过他眉心,"让那些老臣看看,什么叫天纵奇才,也好压压他们的傲气。"
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是朱翊钧的伴读冯保:"皇上说,张先生的策论里没有《孟子》《大学》,是旁门左道!"
李彩凤的手猛地缩回,耳尖通红:"去告诉皇上,明日随张先生学《孟子?离娄上》,重点读 ' 仁者爱人 '。"
张居正却从袖中掏出《官场现形记》修订本,在 "帝王权术篇" 画了个圈:"太后,或许该让皇上明白,仁爱的前提,是看清人间疾苦。"
春末的御花园飘着柳絮,张居正正在教朱翊钧辨认各部首级官印,远处突然传来骚动 —— 李彩凤的轿辇被言官拦住,为首的是翰林院编修王希烈。
"启禀太后," 王希烈捧着弹劾奏章,"张神童所著《官场策论》,通篇皆是权谋之术,有违圣人之道!"
张居正挡在李彩凤身前,童声里带着 Adult 的冷肃:"王大人可知,《周礼》有云 ' 以九赋敛财贿 ',下官所写,不过是古礼今用。"
王希烈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玉佩:"小小童生,竟敢曲解经义!"
李彩凤突然掀开轿帘,玉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王大人既知古礼,可曾读过《明会典》里的考成法?张先生的策论,正是为了推行新政。"
朱翊钧不知何时站在假山后,看着李彩凤为张居正拂去肩上柳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冯保递上糖葫芦,却被他一把推开:"朕讨厌张先生,他总让母后笑得比看朕蹴鞠时还开心。"
秋闱放榜那日,张居正的《官场现形记》己传遍天下,甚至有举子在策论中首接引用 "候补道台应酬口诀"。他跪在文华殿,听着李彩凤宣读内阁决议:"着张居正入值文渊阁,晋为太子太保,提督万历皇帝学业。"
"谢太后隆恩。" 他叩头时,看见李彩凤裙摆上绣着的北斗星图 —— 与小站青铜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退朝后,朱翊钧突然拉住他的袖子,眼中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张先生,你教朕的那些官场手段,是不是也用在母后身上?"
张居正蹲下身,发现皇帝袖口藏着半幅帛画,画着他与李彩凤并肩看策论的场景:"皇上,君臣之道,重在坦诚。"
朱翊钧突然转身跑开,帛画飘落,背面写着 "男欢女爱,有违祖制"。张居正捡起画稿,听见远处传来李彩凤的呼唤,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先生,哀家新得了西洋进贡的鹅毛笔,可愿与哀家共研墨?"
他望着少年皇帝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青铜门后的景象 —— 柳婉儿在现代图书馆整理《张居正文集》,书脊上刻着 "万历十年,帝师传奇"。童稚的手掌抚过腰间玉佩,上面新刻的 "帝师" 二字还带着刻刀的温热,而掌心的北斗星胎记,正在月光下微微发烫。
紫禁城的暮鼓敲响时,李彩凤的轿辇停在文渊阁前,宫人捧着鹅毛笔和桑皮纸鱼贯而入。张居正看着她腕上的羊脂玉镯,突然轻声道:"婉儿,你可还记得,小站青铜门前,你说等我回来?"
李彩凤的手猛地一抖,鹅毛笔在纸上划出歪斜的墨迹,却在宫人退下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正,我等了三百年,就等你叫这一声婉儿。"
窗外,朱翊钧趴在窗棂上,看着殿内两人凑首研墨的身影,眼中渐渐浮起恨意。他摸着袖中藏的银针 —— 那是冯保悄悄递给他的,说可以扎在人偶上,让讨厌的张先生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