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眯着眼,打量了那穿着粉裙的女孩许久,眉头微皱,眼神里带着些迟疑,在记忆里翻找着过去的事情。片刻后,他终于露出一点点笑意,点了点头,道:“啊,是你啊,这姑娘,我记得的。小时候老爱跟在逾白屁股后头跑。”
女孩脸上的笑容立刻重新绽放,眼睛都亮了几分,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地点头:“对呀爷爷,那时候我最喜欢跟逾白哥哥玩啦!”
说完,她的目光立刻望向江逾白,带着点雀跃的小心思。
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落到那个靠在沙发里的男人身上。
他却懒洋洋地抬眼,只是淡淡扫了那女孩一眼,神色不冷不热,语气更是轻得没有一点温度:“我倒是不记得。”
西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唇边还挂着没来得及撤下的弧度,可眼底的光己经熄了下去。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料到江逾白会这么不给面子,甚至连点台阶都不肯施舍。
周围的空气顿时凝了一下,连那几个原本等着起哄的宾客也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视线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搁。
这时,鹿母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似是想打破僵局:“汐汐,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大家都在这边热闹着呢。”
她的声音带着点指责和暗示,眼神里更是带了几分期待和推搡的意味——显然,她想让鹿汐主动融入这场“选妃”盛宴,好让别人看看她这个亲生女儿的风采。
可鹿汐只是慢悠悠地抬起头,语气平平地回道:“人太多了,妈,我哪里挤得进去?”
她神情不卑不亢,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和这一场热闹无关的样子。面上是笑,眼里却是淡漠的疏离。
内心却冷冷吐槽了一句:
——鹿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江家的婚姻联姻?真要找江家拉投资,靠的也不会是这种选妃宴会上的旁敲侧击。
她垂眸抿了口酒,动作轻巧优雅。
鹿汐的人生,从来有她自己的规则。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不会眼馋,不会强求。名利、婚姻、金钱,她只认清自己的位置,把手头的事做到极致,其它的,全不关心。
她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那些为了一个江家少爷的正主位置明争暗斗的千金小姐们,唇角勾了勾,低低一笑,笑意带着点讽意,又带着点云淡风轻的清醒。
她从来不靠攀附别人活着。
她是鹿汐,她只做自己。
鹿母低声嘱咐道:“汐汐,姜姜在旁边休息厅,你去把她叫来吧。”
鹿汐点了点头,姿态从容地转身离开宴会厅,朝着走廊尽头的休息厅走去。推开门的那一瞬,室内低低的谈笑声顿时清晰起来。
休息厅里坐了五六个人,鹿姜姜正靠在沙发上,笑容恬淡地与人交谈,身边坐着的是鹿言州,旁边还围着几个打扮精致、神态倨傲的男女,显然也是京圈的纨绔世家子弟。
鹿汐进门时没有刻意打招呼,只是站在一旁,没被人注意。但她没打断,反而靠在门边静静看着。
不出所料,没过几分钟,话题就悄无声息地被鹿姜姜引到了她身上。
“你们知道我妹妹吗?”鹿姜姜语气轻快,眼神却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算计,“她今天也来了。”
旁边一个穿着名牌休闲装、头发染得浅棕的男人皱眉道:“啊?就那个……听说是从乡下找回来的妹妹?乡下土包子?”
鹿姜姜立刻一脸为难地劝阻,“哎,别这么说妹妹……她只是初来乍到,还没适应。”
语气明明是在帮她说话,可落在外人耳里,却像是将“乡下”、“土包子”、“不适应”几个字放大了三倍。
鹿言州这时嗤笑一声,端起杯中酒,慢悠悠补刀:“她不习惯?也对。一个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怎么习惯得了现代文明?”
旁边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愣了愣,有些好奇地问:“你是说她野蛮人?为什么啊?”
鹿言州像听见了什么笑话,轻蔑地冷笑一声,刻意提高了音量:“她啊,一言不合就动手,脾气爆得很。上次还当着人的面扇了姜姜一巴掌呢。这种人,哪里配得上我们鹿家!”
话音刚落,周围人顿时哗然,几个女生露出惊讶表情,显然没想到传说中的“真千金”竟然是这样的人设。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的女声从门口悠悠响起——
“鹿少说得真热闹啊。”
所有人一顿,顺着声音看去,鹿汐己经站在门边,眉眼冷淡,唇角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笑意。她穿着黑色礼裙,身形高挑,一身冷白的肤色和冷若冰霜的气质和方才被讽的“乡下土包子”判若两人。
鹿言州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一下。
鹿汐缓步走入室内,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妈让我来叫你。”她看向鹿姜姜,语调依旧平淡,“不过既然你这么忙着讲故事,不如我等你讲完?”
她站得笔首,眼神扫过在座众人,气场逼人,一下子让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几人沉默下来。
气氛,骤然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