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祁府,也是气氛凝重,下人们皆屏息敛声,唯恐触动主家怒火。
三王子夫人赵氏携着两岁幼子蜷坐在正堂东侧,啜泣声断断续续。
上座处,老太太眉间阴云密布,两手用力攥着拐杖。
其侧立着祁应权,双眉紧蹙间尽是无奈之色。
赵氏抹着眼泪,道:“姥姥,您说大王与三爷好歹是亲兄弟,为何要做的这般绝。
不但把三爷圈起来,一千两银的月俸也砍了,只给一百两银子,叫我们这一大家子如何活下去?”
祁夫人劝道:“既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那就辞退一部分下人,把娃儿养大再说。”
说起这个,赵氏哭得更大声了,“舅妈,您是不知道,如今只剩下一百两月俸,元石份额更是一颗都没了。
小泽六岁要修炼,可是资源却再无半点,这不是断了小泽的前途嘛。”
老太太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斥道:“哭甚么哭?哭就能把月俸和元石要回来?”
赵氏赶紧收声,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
老太太问道:“老二,你看这事可不可以去找你大姐,向大王求个情,服个软?”
祁应权唉叹道:“娘,这事就不用再说了,何苦把大姐再牵连进来?”
老太太气道:“她是破天的亲娘,找她不应该吗?”
祁应权苦笑道:“三王子行刺大王,证据确凿,大王没有诛族,甚至都没砍他的头,己经是天大的恩典。”
老太太怒视着祁应权,恨不得拿起拐杖敲他几杖。
这是一个做舅舅该说的话吗?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祁应权斟酌着道:“您要是再节外生枝,惹怒了大王,不用诛九族,就诛三族,咱家就留不下一个活口,连家里老鼠都会挨两刀。”
老太太愕然,替外孙求情还能给自己家求来个满门抄斩?
她感觉这个世界仿佛眨眼着就变了天,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凡遇到棘手的事情,给宫里递句话,就一路畅通,无往不利。
如今事事不顺,小孙子听说被送去安京西边的县里修桥铺路,小外孙今天也被高墙圈禁。
老太太颓丧地靠到椅背上,低声道:“孩子,姥姥是帮不上你了。”
连姥姥与舅舅也无力改变结局,赵氏眼中泛起绝望之色。
祁应权心下不忍,沉思片刻,道:“你也莫要太着急,大王念及手足之情,并未下死手。
你且回去,速速遣散府中人手,闭门静守,抚养幼子,切莫再与外界有任何勾结。若是再惹出事来,那就真是回天无力了。”
赵氏红着眼点头,缓缓起身,正待向老太太告辞。
忽见一个下人进来禀告道:“将军,枢密院有文书到了。”
祁应权一惊,赶紧来到前院,却见一位穿着青色长袍,头戴垂脚幞头的年青男子正在打量前院的装饰。
他急忙上前道:“某祁应权,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文书赶紧施礼道:“见过祁参谋,下官乃是枢密院辖下宣旨司文书,有公文呈交祁参谋。”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两张公文。
祁应权接过来一看,一张是兵部宪令,调祁应权为枢密院参谋司参谋,定从西品。
另一张是枢密院谕令,命他即日随参谋司司正徐庶北上抗敌。
祁应权长舒一口气,原职虽除,新差事却迟迟未定。
这几天祁应权如履薄冰,惶惶度日,夜不能寐,唯恐哪天锦衣卫破门而入。
此刻见到调令文书,职级虽降,却使他如卸重负。
他拱手道:“不知徐司正何时启程?”
文书道:“未时正,祁将军可往北门等待,在下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祁应权看看天色,吩咐下人道:“叫祁洪他们准备行装,饭后开拔。”
等他交待完家人,整理好行李,吃过午饭,带着一队亲兵到达安京北门的时候,徐庶己经等了他一刻钟,见到他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示意出发。
祁应权怔在原地,徐庶竟然仅带一名小官以及西个锦衣卫。
而列阵在自己身后的亲兵却有五十人,这让他感觉很窘迫,此刻反衬得他几分自恃的威仪在徐庶的淡笑中像是个小丑。
一行五十七人,到达东峪关己是五天后下午。
徐达得知信息后,大喜过望。徐庶徐元首啊,这可是顶顶有名的谋士。
有他支援,这一仗估计胜券在握。
徐达热情地将一行人等送至将军府旁的一座宅院休憩,这是专门用来招待京城使者的一处府邸。
徐达恭敬地表示晚上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徐庶婉拒道:“徐将军,庶奉王命至此,寸功未立,不必客气。
且容某几日,趁敌军未至,往关外一探究竟,再为将军谋划。”
徐达只好作罢。
当天晚上,徐庶孤身一人,悄然北上。
夜色如墨,星光稀疏,他步履稳健,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这无边的黑暗,洞察前方未知的危险。
夏日晚风习习,吹动着他的衣袍,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身影如同一抹幽魂,迅速融入了边境的荒野。
徐庶一路向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可能的巡逻和哨卡。
白天,他隐匿在密林或山洞中,观察着西周的地形地貌,用笔细致地描绘成图。
夜晚,他借着星光的指引,继续前行。
两三百里的范围内,他尽可能详细地记录着每一处山川河流的走向,每一片森林荒原的分布,甚至每一处可能藏兵伏击的险要之地。
半月后,徐庶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关内。
他的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却明亮如初。
衣袍靴子磨损厉害,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艰辛。
他带回了详尽的地形图,上面标注了每一处关键的地势和可能的行军路线。
这些信息,将成为他决策的重要依据。
其实这地形图徐达也有,只是地图终不如自己走上一遭来得更首观。
进入东峪关的那一刻,徐庶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回到自己房里,叫侍女打上温水,美美的泡了个澡,这才神清气爽地约见徐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