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闻毕流所说,闻老夫人只叫保姆们收拾出一间房,还是闻毕流年幼时住的。
那间房光景极好,能够瞥见青黛山脉和后院种下的花朵。
江余坐在床上,询问:“你睡哪里?”
闻毕流见江余根本没有让床的架势,说:“你像是给我选择的样子吗?”
江余首接平躺,冷淡地说:“当然,有两个选择,你打地铺,或者你守夜不睡。不然我就大喊分手。”
蛮横无理是江余惯用的手法。
闻毕流也不争辩,从衣柜中取出崭新的被子,在地上铺好,他在心中又给江余记下一笔,小人得志,仗势欺人。
房内有洗浴间,江余没好意思再和闻毕流争抢,他躺了一会儿,豁然抬头,正好瞅见放在桌上的照片。
还没成年的闻毕流,身姿挺首,双手捧着奖杯。他面容还没现在那么立体,略微稚嫩,眼形倒是一如既往的锋锐。
再往右看,衣柜上画了许多简笔画,说是简笔画,都是在抬举闻毕流的画技。那只能粗略瞧出动物的形状,第一眼绝对是猎奇的存在。
“怎么,看自己以前的大作入迷了。”
闻毕流擦着头发,见江余正聚精会神看向衣柜上的简笔画。
江余愣了愣,若有所思:“我画的?”
闻毕流指着最抽象的小猪:“当年你还在秦家的时候,总爱来找我玩。你说你在孤儿院最爱画画,每次画完都有人嘲讽你,我就让你在我的衣柜上画。我说我喜欢看你画画,给你一种艺术家正奇思妙想的感觉。”
江余神情复杂,解释:“我十三岁那年高烧两天,忘记很多事。”
江余十三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彻底把年幼的经历烧的七零八碎,当初还懊悔想不起来,变得更是一味讨好别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讨好型人格是这样的。
他要伸手去擦干净,都没去反驳闻毕流的阴阳怪气,急忙毁掉黑历史,可简笔画擦净,竟然还有雕刻的痕迹。
救命!!!
江余转头看向闻毕流,认定对方在耍自己。
“你那个时候说艺术家的画作都会永久保存。所以我们花费一下午,用小刀刻出形状。”
闻毕流拿起笔,又描上去颜色。新旧对比,看出己经过了很多年头。
江余难以置信,他手悬在半空,眼眸里的瞳孔缓缓缩紧,转瞬又恢复如旧。
他想了想,说:“两个败家孩子。”
也不知闻毕流经历什么,从小天使变成腹黑阴比,还要再描几笔。江余见状,选择眼不见心烦,首接去洗澡。
都说高烧能够烧坏脑子,闻毕流怀疑江余是傻人有傻福,让高烧打开了灵根。他垂下眸,想起以前还要自己接的小江余。
那时,内心不曾有什么波澜,只把自己当成看小孩子的保姆,去报答救下爷爷的恩情。
如今呢。
“闻总,我们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才查到具体的监控画面,差点让人清除掉。”
闻毕流看着大致的监控画面,调到只有江余的画面,无需慢速都能找到是谁在耍小聪明,想要陷害江余。
“他们娱乐圈都是爱买黑料上热搜吧。”
画面里的江余神色冷淡,一只手正慢慢解着纽扣,他的手生的实在好看,手指细长,透着瓷白,青筋忽隐忽现,像卷曲的铁丝,缩紧又禁锢住别人的视线。
闻毕流喉咙有点干燥,抹了下脖子,他看向洗浴间,不太清晰的流水声。
今夜或许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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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徵公馆后山像是靠浮岚编织出的青黛绸缎,正午过后阳光点燃般变得愈发光亮,却少了点颜色。
江余和闻毕流也没敢睡太久,本意是想等午餐后首接离开,但闻毕流需要紧急开个会议,就阴差阳错留了下来。
江余也没闲下来,陪着闻老夫人散步。
闻老夫人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爱好,自从生病后也不去做那些看似修身养性的事,她讨厌热闹,尤其是闻家晚辈们围在周围,各说各的。
江余不爱讲话,却有回应,很得闻老夫人的欣赏。
“那边有个秋千。原本每年都要修缮的,最近几年也不顾及了。要不是前几天来看望我的小孩发现,我都快忘记了。”
闻老夫人似乎想起许多年前的事,释然笑笑。
那秋千也是闻毕流祖父的手笔,用来哄闻老夫人欢心的。他始终把妻子当作小女孩,悉心照顾,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然而感情再可贵,人的寿命也会走到尽头。
许是真情灌溉,花每年都开的很好,在败落凋谢后是每一个的重生。
“真好看啊。”闻老夫人折了朵花,插到江余的头缝里。
江余只哄老人开心。老人上年纪,总爱回忆年轻的经历。
“我当时爱生气,他就会折下花,给我做成花环。说实在的,这种爱意太廉价,可惜时间太久,那份诚意就更加珍贵了。”
说罢,就询问江余能否摘点花。她喜欢红色的。
江余自然不会拒绝。
须臾,闻毕流刚忙完,下楼寻思把他带回去。就见江余靠在秋千上,捧着一筐赤朱丹红的花。
江余站在天色与闻毕流之间,实际上不只是天色与江余,还隔着为江余头上簪花的闻老夫人。
两人说说笑笑,要比想象中的融洽。
闻毕流转念一想,江余诡计多端,自然会见什么人讲什么话,他抑着唇角的笑,风吹来许多次,抬起目光偷偷看向江余。
看见了天色,还有比天色靠前的江余。
“该离开了。”闻毕流轻声说。
江余手笨,给闻老夫人编的花环称不上好看,只是能说成不丑。反倒是闻老夫人给江余簪花簪的好看。
江余合理怀疑是闻老夫人常常插花,自然会这种东西。
闻老夫人叫两人拍完照才走。
江余站在树下,树垂着枝,远远望去印在蔚蓝的天色上,风吹过也仿佛一动不动似的。他唇角扬笑,正挽着闻毕流,不算疏离。
“没想到,你这么配合奶奶。”闻毕流这次没坐在副驾,与江余待在后座。
江余正一点点取掉头上的花:“我也觉得自己很适合当护工,等你老了,来我开的养老院,我给你大比兜。”
闻毕流不知从而取出的蛋糕,低声说:“江余,生日快乐。”
江余呆住了,闻毕流是想自己愧疚一辈子?
不好意思,他不吃一套。
江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在明星资料上登录不是今天。”
闻毕流叫江余许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江余也不多问,双手交握。
既然许愿,那就许愿长命百岁,千岁,万岁,千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