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众掌掴;
江承远撑着桌案起身,长叹声里满是怒其不争的无奈。
唯有江清婉,目光死死盯着季临渊离去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翻涌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为何他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回西苑的路上,江墨白一言不发,脚步匆匆。
季临渊沉默相伴许久,终于开口:“别太伤心,阿青的事……”
她恍若未闻,继续疾行。
季临渊猛地跨步挡在她身前,眼底盛满疼惜:“难过就哭出来。我虽允你自由,却也愿做你的避风港。风再狂、雪再骤,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受伤。”
江墨白别开泛红的眼眶,声音发紧:“谢王爷相助之恩。但眼下,我只想找出真凶。”
“从何处查起?”
“阿青自尽的屋子。”
推开斑驳的木门,屋内景象刺痛双眼。
房梁上悬着的白绫随风轻晃,矮凳歪倒在地,仿佛还凝固着那场悲剧。
季临渊默默退到一旁,看着她走向角落的铜盆。
她指尖浸入水中,轻嗅后眼神骤亮。
果然有水桔的清香!
取出认罪书,她对照指印,迅速从檀木盒中取出笔墨,在宣纸上细致描摹。
很快,一个清晰的指印轮廓浮现。
“这是……”季临渊凑近查看。
“逼死阿青的人留下的。”
她语气笃定,“指印压在字迹下方,说明字条是他人递来。而且……”
她再次将手指浸水轻嗅,“水桔只在你屋内的水中出现,能留下这味道的,必然是在此洗手后拿的字条。水桔印记六时辰后消散,时间完全吻合。”
季临渊皱眉端详画纸:“这指印中间空白,寻常指纹应是中间深、边缘浅……”
“这是大拇指印。”
她打断道,“施压者指腹中间无纹路,要么受过重伤结疤,要么天生凹陷。”
季临渊瞳孔骤缩,脑海中突然闪过江元韬挥拳时的模样。
那人指腹间的确有道狰狞疤痕!
他脸色瞬间阴沉:“若本王没记错……是江元韬!”
江元韬?
“为何认定是他?”
“方才本王瞧见他右手大拇指上,有道明显的痂。”
季临渊语气笃定。
话音刚落,江墨白眼底腾起滔天恨意,抓起描摹的指纹画纸与砚台,夺门而出。
季临渊大步紧随其后,两人脚步急促,再次踏入江府大厅。
厅内江家人还未从先前的惊惶中缓过神来。
丫鬟正给江元韬红肿的手腕涂抹药膏,他却阴沉着脸,满心不甘。
江明兰捂着通红的脸颊,泪水涟涟,仍怒目圆睁。
见季临渊与江墨白折返,众人心中皆是一紧。
江承远慌忙从雕花椅上起身,弓着背赔笑:“王爷这是……”
季临渊并未理会,侧头看向身旁眼神如刃的江墨白,瞬间了然。
他上前一步,从她手中取过画纸与砚台,径首走向江元韬。
江元韬脸色骤变,被捏伤的手腕止不住颤抖。
季临渊毫不留情,“哐当”一声将砚台砸在桌上,铁钳般的手指捏住他的大拇指,猛地按进墨汁。
“啊!王爷!我的手!”江元韬惨叫连连。
“你这双手,早该废了!”
季临渊冷声呵斥,随后将沾满墨的拇指重重按在画纸上。
江墨白快步上前,接过画纸。
新旧两枚指纹几乎完全重合,江元韬拇指中央那道结痂的疤痕,清晰可见。
她眼眶通红,声音发颤:“是你!是你逼死了阿青!”
此言一出,厅内一片哗然。
江元韬扭曲着脸挣扎:“胡说!我没有!”
“叫你嘴硬!”
季临渊反手将他的拇指狠狠往后掰去。
江元韬“扑通”跪地,额头冷汗首冒。
江老夫人急得红了眼眶,颤巍巍上前求情。
“王爷!元韬绝不会做这种事!那丫头本就是畏罪自杀,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说着,她转头怒视江墨白,“你入狱一事还嫌闹得不够?若不是那丫头认罪,你此刻还在牢里!”
江墨白冷笑,高举画纸:“新旧指纹完全吻合,拇指结痂才导致指纹残缺。沾了水桔的指印,六时辰后便会消散。”
她又亮出阿青的认罪书,“瞧,纸上指印己消失,但水桔的气味仍在。昨晚子时,你就在阿青房里!用她房中的水桔水洗手后,逼她写下假供词!”
“我……我没有……”
江元韬眼神躲闪,仍在垂死挣扎。
季临渊一脚踹在他背上,江元韬重重撞在桌角。
江墨白步步紧逼,眼中含泪:“你为何要逼死她?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看着她悬梁自尽,你夜里就不会做噩梦吗?”
江元韬脸色煞白,瞳孔剧烈收缩,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江元韬的嘴唇剧烈颤抖,声音几近崩溃:“我没想害死她!我只是……只是为了江家名声昏了头!我真的不想她死啊!”
铁证之下,他终于松口!
江墨白死死咬住下唇,心痛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不可能!”
江老夫人踉跄着扑到孙子身边,涕泪横流,“元韬,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江明兰也瞪大了眼睛,全然忘了脸上的掌印,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三弟,你……”
“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后悔了!”
江元韬挣扎着哭喊,额头青筋暴起。
季临渊冷睨这闹剧,神色未动分毫:“来人!”
话音未落,五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房梁跃下,整齐列队于厅外,抱拳行礼。
“方才所言,可听真切?”
“回王爷!句句入耳!”
“押去衙门,交由陈知府彻查!”
“遵命!”
侍卫上前,如拎小鸡般架起的江元韬。
“爹!祖母!救我啊!”
凄厉的呼救声回荡在大厅,江老夫人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一把虚空。
江承远如梦初醒,“扑通”跪地:“王爷开恩!犬子年少无知,求您网开一面!”
“无知?人命在他眼中竟如儿戏?”
季临渊寒声冷笑,周身威压骤起,“今日若轻饶,律法何存?民心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