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月光石忽明忽暗，少女裹着天鹅绒内衬翻了个身，头顶传来的声响依旧没停。雕花棺材随着上方传来的震动微微发颤，细碎的木屑时不时从缝隙里簌簌落下，沾在她凌乱的发间。
她抓了抓被压麻的手臂，望着天花板发呆。西个小时前，白染和阿哲尔的房间就开始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时而混着白染带着哭腔的“轻点”，以及阿哲尔带着笑意的威胁：“想要新棺材，不得付出点代价？”
猎人的听觉敏锐得可怕，每一声布料撕裂、每一次家具挪动都清晰无比。少女把脸埋进枕头，试图隔绝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可白染委屈的呜咽和阿哲尔低沉的轻笑还是钻进耳朵。她抓着床单坐起身，银质项圈叮当作响，“不是说订做十口棺材？怎么比猎杀三头变异血族还费劲？”
墙角的蛛网在震动中轻轻摇晃，少女盯着晃动的蜘蛛，突然觉得自己才像被困在网中央的猎物。她摸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无意识地在掌心敲打，听着楼上逐渐激烈的动静，喃喃自语：“早知道就不心软收下这棺材了……”
当第五个小时的钟声响起时，少女终于忍无可忍地踹了一脚棺材壁。回声混着上方传来的闷响，她仰天长叹，猎人的耐心在这漫漫长夜里消耗殆尽：“这哪是换棺材，分明是要把整座宅邸拆了重建！”
少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垂落的发丝一股脑别到耳后，银质项圈随着动作撞出清脆声响。她翻身坐起，赤足踩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地下室的霉味混着天鹅绒内衬的玫瑰香，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愈发烦躁。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被吵得精神错乱。”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匕首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却无处发泄。头顶传来的动静忽大忽小，时而夹杂着白染带着哭腔的求饶，时而响起阿哲尔意味深长的轻笑，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走到铁门前，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金属门板上，试图分辨声响的来源。可除了断断续续的撞击声和含糊不清的呢喃，什么也听不真切。“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睡那张硬木板床。”她懊恼地捶了捶门，震得手腕生疼，“现在倒好，像被困在蜂巢里的苍蝇，逃又逃不掉，躲也没处躲。”
回到棺材边，她气呼呼地踢了踢棺角，月光石的幽蓝在晃动中碎成点点光斑。少女躺回天鹅绒内衬，用手臂盖住眼睛，强迫自己无视那些恼人的声音。可每一次响动传来，她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计数，盘算着这折磨到底何时才是尽头。
“等明天见到白染……”她咬着牙，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把这几个小时受的罪，连本带利还回来！”
当第六个小时的月光石彻底黯淡下去，地下室终于陷入了死寂。少女保持着侧躺的僵硬姿势，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指甲几乎在天鹅绒内衬上掐出痕迹。她迷迷糊糊数到第17次床板震动戛然而止时，紧绷的神经才像断了线的风筝，轰然松弛下来。
“终于……”喉间溢出的呢喃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却在指尖触到沾着木屑的发梢时顿住。六个小时里，她从最初的烦躁咒骂到后来机械地数着天花板裂缝，连靴筒里的匕首都被攥得发烫，此刻却连起身关门的力气都没有。
眼皮不受控地合上，意识却在混沌中反复重播那些凌乱的声响——白染带着哭腔的抽气、阿哲尔低沉的轻笑，还有家具挪动时刺耳的摩擦声。这些声音像缠绕的藤蔓，将她困在半梦半醒的边缘。她勉力翻了个身，天鹅绒内衬裹着残留的体温，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是被吵得神经衰弱，还是某种荒诞的安眠曲。
“再吵下去……”她嘟囔着将脸埋进枕头，困意裹挟着最后一丝清醒，“真该用银匕首去敲门……”话音未落，呼吸己变得绵长。地下室的黑暗中，蜷缩在雕花棺材里的少女终于沉入梦乡，而她攥着匕首的手，首到晨光爬上气窗时，仍保持着防备的姿势。
晨光透过地下室气窗的铁栅，在雕花棺材上投下斑驳光影。少女被细碎的响动惊醒，朦胧间看见白染背对着她站在角落，苍白的脊背在晨曦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几处新鲜的咬痕蜿蜒如玫瑰藤蔓，正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你……”少女刚要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白染转身的瞬间，金丝刺绣的丝绸长袍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度，银线勾勒的蝙蝠翅膀纹章在领口熠熠生辉，正是昨夜他在黑市心心念念的那件。少年抬手整理袖口，腕间的永夜手链蓝光流转，与腰间镶嵌月光石的蛇形腰带交相辉映，贵族气质展露无遗。
“好看吗？”白染歪着头笑，犬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眼底还残留着未褪去的困倦，“阿哲尔连夜让人送来的，她说我的旧衣服……”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她说都被‘激烈的改造’成布条了。”
少女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白染脖颈处新添的齿痕上，那里还泛着的光，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她想起昨夜震耳欲聋的响动，喉咙发紧，别过脸去：“所以你们折腾了一晚上，就是为了给你找新衣服？”
“当然不止！”白染蹦跳着打开墙角的雕花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件丝绸衬衫、天鹅绒斗篷，还有缀满宝石的手套。他举起一件绣着小玫瑰的内衬，眼睛亮晶晶的，“阿哲尔说，作为她的‘专属金库保管员’，必须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
少女看着少年像只炫耀羽毛的孔雀般在自己面前晃悠，银质项圈在他喉间随着动作轻响。她突然注意到白染走路时微微的踉跄，膝盖处还留着淡淡的红痕，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异样。
“过来。”她伸手抓住白染的手腕，不等少年反应，便扯下自己的衣角，蘸着角落里的清水，轻轻擦拭他膝盖上的擦伤，“下次别这么拼命。”
白染愣住了，看着少女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更何况是向来冷硬的猎人。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少女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其实不疼的，阿哲尔……”
“阿哲尔阿哲尔！”少女突然甩开他的手，银质项圈撞出清脆的声响，“你就知道她！”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这没来由的怒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白染却突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尖尖的犬齿。他猛地抱住少女，丝绸长袍的香气将她笼罩：“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你和阿哲尔，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
少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要推开却又舍不得这温暖的怀抱。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铁门突然被推开，阿哲尔倚在门框上，猩红裙摆如血色瀑布倾泻而下，紫罗兰色眼眸扫过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小玫瑰，带着新欢偷吃我的珍藏，这笔账……该怎么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