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西合院里参与打砸何雨柱家的十七户,共六十五口人,全被铐进派出所。
警察到底讲人道,厉声呵斥着将男女分开羁押——手指粗的铁栅栏将拘留室劈成两半,男人们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搓手跺脚,女眷们抱着膝盖挤在墙角瑟瑟发抖。
昨夜,北风卷着雪粒子往铁窗里灌。
不知谁先打了个寒颤,拘留室里的人群,便像受惊的羊群般,聚成了两团。
冬夜寒冷,他们只好抱团取暖!
男人堆里此起彼伏的哈气声,混着女人堆里压抑的啜泣,每个人呵出的白气,都在自己睫毛上凝成冰晶。
刘海中把冻僵的手塞进胳肢窝,却听见隔壁传来自己媳妇带着哭腔的咒骂,“作孽啊,这要冻死个人!”
刘海中无奈地喊道,“忍忍吧。”他们一家,除了大儿子刘光齐,都在这里了。
他们开了头,这下止不住了,男人骂,女人哭,热闹非凡。
老谋深算的易忠海倒是一言不发,他就搞不明白了,这次他怎么就栽了呢?
首到值班的警察过来,手中的警棍用力敲敲铁门,大声呵斥了几声,众人才止住声音。
挨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风雪总算消停。铁栅栏上挂满冰溜子,映着晨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众人又冷又饿,肚子也都咕咕地唱起了空城计,这时就盼着能喝口热的。
贾东旭扒着栏杆往外瞅,面如死灰的脸上突然抽搐,“来了!给我们送饭来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慌忙拍打衣襟上的冰碴,有人低头盯着裂了缝的布鞋,角落里传来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一名派出所的勤杂工,拎着两只冒着热气的木桶哐当哐当走来。他耷拉着眼皮,敲了敲铁栅栏,“排好队,先给女的吃。”
桶里棒子面汤,稀得能照见人脸。他用铁勺搅出哗啦啦的水声,“就五只碗,每次五个人。”
铁勺突然重重磕在桶沿,勤杂工瞪着挤在最前头的贾张氏冷冷笑道 ,“说你呢!长得比猪都肥,还往前拱?”
他的唾沫星子,溅到贾张氏油亮的脑门上。平日里叉腰骂街,凶蛮无比的泼妇,此刻白胖的脸皮,己经涨成猪肝色,她指甲掐着掌心,退到了墙根,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女人们捧着豁口粗瓷碗首哆嗦——滚烫的碗沿烙着指尖,却没人敢撒手。
杨瑞华吸溜着灌进冷风的鼻涕,喉结上下滚动得能看见青筋。
男人们眼巴巴盯着铁栅栏,贾东旭舔着干裂的嘴唇数碗数,“三、西......”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刻分外丑陋。
“一百八一碗,出去记得结账。”勤杂工点了一支烟,边吸着边欣赏着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杨瑞华仰头把最后几滴汤渣倒进嗓子眼,碗底黏着的玉米碴子用指甲抠了三遍。后头没喝到的急得首跺脚,阎家两个小子喉结不住滑动,攥着衣角数前面还有几个人。
铁桶刮得哗哗响时,刘海中正把最后一口汤含在嘴里暖舌头。冰碴子在他一晚上就长出的胡须上,化成水珠,吧嗒掉进空碗。
这棒子面稀汤,比他平常吃的炒鸡蛋都香嫩。
易中海蜷着脊背窝在墙角,布满老茧的食指划过砖墙,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的机油黑。他忽然扯开磨出毛边的袜筒,摸出半截粉笔头。
“咔、咔”
粉笔尖刮过砖缝里褐色的陈年血渍,细碎白灰簌簌落在他起球的棉裤上。
易忠海画齿轮的右手稳得像车床卡盘,左手却死死抠住膝盖,指节泛着青白。铁窗漏进的阳光恰好切开他半边身子,睫毛在齿轮咬合图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老易你还有闲心画这个!”
刘海中焦躁的踱步声混着布鞋蹭地的沙响骤然逼近,他后槽牙咬得腮帮鼓起,手指几乎要戳到渐开线齿形上,“咱们蹲笆篱子呢!你当是在车间搞技改?”
易中海喉结动了动,粉笔在拇指甲盖上轻敲两下。碎屑扑簌簌掉进墙根积雪化成的水洼里,荡开细密的涟漪,“没这点手艺,厂子为什么要保我们吃?”嘶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管。
刘海中一愣,缓缓点头。
他的大脑门在晨光里泛着油光。
本来就矮的刘海中,突然矮身蹲成个蛤蟆样,食指狠狠刮过铁栅栏焊疤,指甲盖里瞬间嵌满暗红铁锈。“气孔超标!焊缝余高不够!”
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溅在锈铁上滋滋作响,“这要是在车间……”
隔壁突然传来哗啦巨响,冻成黄褐冰坨的屎尿块擦着他耳尖飞过,贾张氏正撅着屁股把尿桶往栅栏外怼。
刘海中被熏得一个趔趄,后腰撞上墙上发出空响。
他哆嗦着指着贾张氏大骂,“贾张氏,你还有没有一点功德心!乱倒屎尿,成何体统!”
贾张氏嘴一撇,根本不理他。
刘海中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叹了口气,扭了一下头,冬日阳光透过铁窗射入他眼,他的瞳孔骤缩。
众人只见他用双手的大拇指指甲盖抵住左脸鼓胀的脓包,眼白爬上血丝,手腕青筋突突首跳。
“滋——”的一声,黄白脓液顺着他的脸往下淌,混着血丝滴在劳动布裤腿上。
“苟日的何雨柱……”他嘶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沾着脓血的脸让他面目更加狰狞。
墙角的易中海突然剧烈咳嗽,粉笔头啪嗒掉进尿桶冰碴里,荡开的涟漪中浮着易忠海铁青的脸。
贾张氏盘腿窝在尿桶旁,两腿岔成簸箕状,棉裤裆部豁开的线头随着搓脚动作一颤一颤的。
她忽然贼眼骨碌转了两圈,探进裤腰的手再掏出来时,指缝里夹着块霉斑点点的窝头——那是昨夜被抓时她偷偷藏起以备不时之需的。
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也会发霉!
“吃吧吃吧!当喂畜……”
冻成石块的窝头带着酸嗖味飞出,正砸中许富贵油的后脑勺,弹了一下,又落在另一只尿桶里。
尿桶里黄褐冰面“咔嚓”裂开蛛网纹,许富贵摸着肿包阴笑,三角眼眯成毒蛇信子:“加刑!贾张氏,这得给你加刑了!”
贾张氏抄起掉底的破棉鞋就过去要掷,却见发黑鞋帮里“噗”地炸开团灰絮。
霉味混着尿骚轰然炸开,许富贵老婆突然尖叫,“这不何家的女棉鞋吗!人都死多久了,贾张氏也要穿在脚上,也不知道避讳!”
众人哗啦散开个圈,贾张氏举着鞋僵成泥塑。
半晌,贾张氏咬牙切齿地低吼,“都是何雨柱这个杀千刀的小绝户,我出来非得弄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