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道口派出所·深夜
墙上的老式挂钟"咔嗒"一声指向凌晨两点,沉闷的报时声在寂静的值班室里格外清晰。炭火盆里,通红的木炭不时迸出几点火星,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意融融。
盛卫平所长推过一个军绿色搪瓷缸,热气氤氲中,何雨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若隐若现。“小何啊,”盛所长搓了搓粗糙的手指,朝里屋努努嘴,“今晚就睡值班室,被褥都是新换的。”他眼角堆起笑纹,“保管比你家的土炕暖和得多。”
“谢了,盛所长。”何雨柱双手捧着茶缸,指节微微发白。
他抬起眼帘,目光如蜻蜓点水般在盛所长脸上掠过。
这一闪而过的疑虑没能逃过老工安的眼睛。盛所长下意识用右手抹了抹嘴角,这个掩饰性的动作让他的笑容显得愈发勉强。
何雨柱眯了眯眼,将一切尽收眼底。
“听说…”盛所长吹开茶缸里的浮沫,状似随意地问,“今天那七个里,有三个,都是被你用针解决的?”
何雨柱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盛所长,您这茶叶可真是讲究,一根根都这么完整。”他咂了咂嘴,“比我那碎茶末子高碎强太多了。”
盛所长识趣地闭了嘴。
能在钱重文面前谈笑风生,能跟龙星雨称没大没小的人物,有些事确实不该多问。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师电台台长,真是白当这么多年了。
“盛所长,我先歇了。”何雨柱仰脖灌下最后一口茶,起身时带起一阵风。
“好。”盛所长点了点头,目送那道不高但异常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里屋门后。
某审讯室,同一时刻。
惨白的灯光从铁栅栏灯罩里漏下来,在水泥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审讯室西壁贴着隔音棉,却仍挡不住隔壁隐约传来的呵斥声。
一张斑驳的铁桌固定在房间中央,桌面上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某种无声的证词。
龙星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指节与金属碰撞发出“叩、叩”的闷响。他对面的铁椅被焊死在地面上,扶手处磨得发亮,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锈迹。
空气中飘着劣质烟草和汗酸混合的味道。
两名膀大腰圆的工安战士,像拖死狗一样,把如泥的马尚城,架到审讯桌前。
脚镣链条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惊醒了角落里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
龙星雨修长的手指“啪”地甩出一沓照片,在桌上铺开。
“黑狼,”他俯下身,阴影笼罩着犯人,“这些人里,你认识几个?”
听到龙星雨声音,马尚城条件反射般地浑身一颤,拼命撑开浮肿的眼皮。
他的目光在照片上来回游移,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半晌,才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句,“我……我一个都不认识…”
龙星雨深邃的眼眸突然射出两道饿狼般的厉芒,马尚城目光呆滞,发出垂死般的哀鸣,“龙……阎王,你别过来,我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啊……”
龙星雨首起身,收起照片,朝两名战士摆了摆手。
当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后,他若有所思地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身后的记录员仍在奋笔疾书,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钱重文办公室,灯火通明。
钱重文把玩着那张写着"一百八一杯"的纸条,突然抬头:"现在茅台什么价?"
"报告首长,"秘书立即答道,"国营商店标价一万一千八。"
“一瓶茅台…”钱重文眼睛一亮,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能倒六十六小盅,一盅正好是一百八!”钱重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何雨柱说的是茅台!”
秘书看着首长兴奋地样子,张张嘴,欲言又止。
钱重文不知道,这个看似合理的推断,正把调查引向完全错误的方向……
山城工安局侦察科?深夜
电讯侦听机房内,昏暗的灯光下,几名年轻的工安战士正全神贯注地戴着耳机工作,指尖在电台上快速跳动,记录着每一个可疑信号。
“当当当”,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三声沉闷的报时。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约莫三十五岁的女干部走了进来。她身姿挺拔,利落的短发衬着坚毅的面容,眼角虽有几道细纹却更添几分成熟魅力。"同志们,"她声音温和却有力,"己经忙了一整夜了,这个时间点敌台基本都静默了,大家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几个年轻人闻言纷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站起身来。“谢谢科长体恤!”一个圆脸小伙子揉着发红的眼睛说道。
女科长抬手将散落的短发别到耳后,眼角泛起温柔的笑纹:“你们年轻人啊,熬夜可比不上我们这些老太婆。”
话音未落,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工安就蹦跳着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姐,您这话可说不得!”她调皮地眨眨眼,“您现在可是咱们局里最年轻漂亮的科长,要是副政委听见您自称老太婆,怕是要心疼得睡不着觉咯!”
“哼!”女科长的鼻尖微微皱起,假装生气地戳了下小姑娘的额头,“他爱睡不睡,关我什么事?”虽然语气强硬,但耳根却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年轻人们嘻嘻哈哈地收拾好工作日志,将资料整齐地码放在科长桌上,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机房。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女科长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她端起桌上的印着“先进工作者”搪瓷缸,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热气氤氲间,她的目光落在桌面的工作日志上。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纸页,时不时用铅笔在关键处画上标记,眉头微蹙,眼神专注。
最后,她整了整藏蓝色制服的衣领,在一台老式电台前正襟危坐,动作娴熟地戴上耳机。
昏暗的灯光下,她专注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着内心的紧张。
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电台的发报按键时,门被轻轻推开了,一声细腻而温柔的男声传了过来,“韩冰,怎么你又替同志们值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