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颈的芯片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李明的唾沫星子糊在脸上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他的尖叫。
他手腕上那团青紫色刺青随着动作忽隐忽现，像条吐信的毒蛇——暗鸦的标记，果然在这。
"监控显示你昨天进过数据部！"李明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工牌撞在胸口发出闷响，"整个部门就你一个边缘测试员有权限，不是你偷的是谁？"
我脑子转得飞快。
昨天我确实进了数据部——是苏绾让我帮忙搬服务器配件，门禁记录能调出来的。
可他说的"核心程序员才能碰的图纸"......我低头看怀里的羊皮卷，副本里霉味还裹着纸页，系统面板明明标着【装备图纸：追影剑·残页（副本产出）】。
苏绾被他推得踉跄，发尾扫过我手背时带着凉意。
她突然拽住我胳膊，指尖用力得几乎掐进肉里："陈余，把图纸给我。"
我愣了下，还是递过去。
她展开羊皮卷的动作很轻，像在拆封什么易碎品，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眯起："李明，你说这是公司机密？"她把图纸转向众人，"那你解释下，为什么这上面的纹路和《古风江湖》测试服的地图重叠率97%？"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李明的喉结动了动："你...你篡改数据！"
"篡改？"苏绾掏出手机快速划拉，投影在墙上的是测试服日志，"凌晨三点十七分，陈余在副本触发隐藏任务【寻剑】，系统记录的坐标是（127，34）——"她点了点图纸角落的墨点，"正好对应这里。"她又调出我的星穹舱使用记录，"他进舱时间14:02，出舱16:58，全程没有接触公司内网。"
我盯着墙上的投影，后颈的灼烧感慢慢退了。
原来苏绾早就在后台同步记录我的副本数据——她总说"数据不会撒谎"，现在这串数字正像把刀，扎进李明的谎话里。
"那照片！"李明突然举起手机，屏幕里是我和苏绾昨晚在小馆子的侧影，"你们密谈！"
苏绾没接话，反而打开自己的工作邮箱。
邮件标题是【关于《古风江湖》隐藏机制的联合分析报告】，时间是三天前。
她点开发送记录："抄送给张主管、技术部、测试组——陈余负责实战验证，我负责数据建模，这是正常的跨部门协作。"
李明的脸从红转白。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会议室的椅子。"你...你们串通好的！"他吼得嗓子都哑了，可声音里带着颤，像被戳破的气球。
"串通？"我突然开口。
我想起副本里那团蓝光，想起系统提示的【外来数据残留】，想起他腕上的暗鸦刺青，"李哥，你这么急着给我扣帽子，是怕我查到什么？"
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慌乱。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张主管举着平板挤进来："监控调出来了。"他扫了眼投影，又看李明，"数据部昨天的门禁记录，陈余是和苏绾一起进去的，搬完配件就走了。"他顿了顿，"倒是李哥，你凌晨两点用权限调过测试服的装备库？"
李明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在碰到手机的瞬间猛地抬头，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冲出门。
门甩上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疼，苏绾在我旁边轻声说："暗鸦的人，急了。"
散场时有人拍我肩膀，是隔壁组的老周："小子可以啊，藏着这么个靠谱搭档。"我摸了摸后颈的芯片，突然觉得没那么烫了。
苏绾站在窗边整理图纸，夕阳透过玻璃照在她发梢，把那些碎发染成金色。
"去我办公室？"她收拾好东西，转身时眼底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锐利，"聊聊系统的事。"
她的办公室很小，堆满了数据盘和游戏机制手册。
我坐下时，她从抽屉里摸出盒润喉糖，推过来："刚才喊得太凶，嗓子疼。"我笑了下，剥了颗糖含进嘴里，是薄荷味的，凉得人清醒。
"你副本里触发的隐藏任务，和暗鸦的系统残留有关。"她调出个数据图，蓝色和红色的线条纠缠在一起，"我比对过暗鸦的影武者系统代码——他们在往我们的副本里塞数据锚点，可能是在窃取玩家行为模式。"
我盯着屏幕里的线条，想起系统提示的【隐藏任务进度50%】："那任务进度...是不是和暗鸦的小动作有关？"
"有可能。"她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调出我这几次的副本记录，"你每次触发隐藏任务，暗鸦的数据残留就少10%。
陈余，你的系统可能在反制他们。"
我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我以为的"好运"，是系统在和暗鸦较劲？
苏绾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穹舱启动时的蓝光："所以我们需要更深入研究你的系统——它的任务机制、奖励逻辑，还有隐藏任务的触发条件。"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每天下班都窝在她的办公室。
我讲副本里的细节：青石板的纹路、NPC的口头禅、触发任务时系统面板的闪光频率；她把这些拆成数据点，和暗鸦的代码比对。
有天凌晨两点，她突然拍桌子："看这个！
你第三次触发隐藏任务时，暗鸦的数据残留正好减少到临界点——"她调出时间线，"和你获得【危机预判】技能卡的时间完全重合。"
我盯着屏幕上的重叠曲线，后颈的芯片突然轻轻震动——是系统提示：【隐藏任务进度60%】。
苏绾也看见了，我们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变故发生在周五下午。
我替苏绾去行政部取加密文件，在旧档案柜最底层翻到个泛黄的牛皮纸袋。
封皮上的字己经褪了色，但"暗鸦·影武者系统对接协议"几个字像根针，扎得我瞳孔收缩。
我快速翻了两页，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文件里夹着邮件截图，发件人是陆沉，收件人是...李明。
最后一页是张表格，最下面一行写着：【目标公司：星穹互娱（陈余所在公司）】【行动方案：通过操纵副本机制，降低其测试员通关率，影响职业联赛评级】
档案柜的金属把手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手忙脚乱把文件塞回原位，转身时撞得柜门哐当响。
行政部的王姐探头进来："找着了？"我扯出个笑，接过她手里的加密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下班时苏绾等在电梯口，手里晃着两杯奶茶："今天分析出隐藏任务的触发可能和情绪波动有关——"她突然停住，"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望着她身后的玻璃幕墙，夕阳把云层染成血红色。
暗鸦的阴影己经笼罩过来，而我们，才刚摸到点反击的线索。
"没事。"我接过奶茶，吸管扎进杯子时发出轻响，"就是...有点渴。"
她没再追问，转身进了电梯。
我跟在后面，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影子。
后颈的芯片又开始震动，这次不是警告，是系统提示：【隐藏任务进度65%】。
我摸了摸怀里的牛皮纸袋复印件——刚才趁王姐不注意，我用手机拍了照。
有些事，该摊开在太阳底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