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其实有点意外,江逾白每次都能刹住车。
明明他那双眼睛早就暗了下来,呼吸也不稳了,指尖微颤,连骨节都紧绷着,可他还是一次次,在临界点把自己拉了回来。
纪凛不是没察觉。他知道,那不是冷淡,也不是欲擒故纵,而是这个人,真的很擅长忍耐。太擅长了,几乎能把裹进温柔。
而纪凛也清楚,忍着其实是很难受的事。
可偏偏他就爱看那副模样。爱看他眼里沉沉的欲望一闪而过,却被压下;爱看他忍到极限却不发作,只是轻轻抱紧自己的样子。
这种感觉,真是太有意思了。
纪凛垂下眼,指尖在自己掌心划过一圈,心底浮上一抹恶劣的笑意。
不论如何,他的报复己经完成了。
他成功地撩起了那人全部的耐心、情绪和克制,又轻飘飘地收了手,自己倒是毫发无损地抽了身,甚至还留下了点引而未发的痒意。
他心满意足,像只吃饱的小狐狸。
江逾白想克制就让他克制好了,纪凛无所谓。他只是偶尔会想,下一次,他是不是还能逼得这个人,再失控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江逾白身上的温度一如既往,柔和又安心。
纪凛往他怀里一靠,呼吸就慢慢绵长了些。他像只找到窝的小动物,在江逾白肩头蹭了蹭,确认他在,又无意识地撒娇。没过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睡得很熟。
江逾白低头看着他,眼里不自觉染上了点笑意。他伸手轻轻将纪凛乱掉的刘海拨开,露出那张平时总是冷清的脸,此刻却柔和得几乎像个少年。
白天一副清冷难靠近的样子,晚上却这样毫无防备地倚在他身上,还睡得这么熟……江逾白只觉得心又被抓紧了一点。
他凑近了一点,鼻尖贴着纪凛的发丝,那味道很淡,不甜腻,也不张扬,是冷调的香气,像雪后初晴的山林,有种清寒的味道——意外地符合纪凛的气质。
江逾白闭了闭眼,手臂收紧了一些,把他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那股香味若有若无地缠绕着,江逾白靠着他,很快也沉沉睡去了。
夜色温柔如水,两人安静依偎着。
第二天一早,阳光从落地窗缓缓洒进来。
纪凛坐在床沿,低头看着还没完全醒来的江逾白。
他穿着柔软的家居睡衣,领口松松地敞着,露出锁骨下一点点肌肤,白得有些晃眼。纪凛忽然凑近,鼻尖轻轻贴近他的领口,悄悄地嗅了一下。
江逾白身上有一股干净温润的味道,不是香水,是他本人的气息。极浅的冷杉香气混着洗衣液的清香,在安静的清晨里,分外勾人。
纪凛睫毛微颤,轻轻地笑了一下。
……真香啊。
他没忍住,鼻尖又贴了贴,像只偷腥的小猫似的蹭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撒娇还是撩人。
可下一秒,他又首起身子,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坐好了。
他一边想,一边有些怨气地撇了撇嘴。
他居然得忍着不去碰江逾白。
明明人都在自己面前,明明昨晚那场暧昧早就快烧起来了,结果偏偏收得干干净净。
这到底是谁的报应?是江逾白忍着难受,还是他自己更憋屈?
但想到那人昨晚始终紧绷着神经,明明欲望几乎压不住了,却还是温和克制地抱着他入睡,连一点过界都没有。
纪凛就忍不住唇角一弯。
不论如何,这场报复也算有效果了。
他让江逾白一整晚都不得安生,光是想象那人被迫克制的模样,他心里就有点小小的快意,占回了便宜,也扳回了一局。
纪凛靠在床头,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还沉睡着的江逾白脸上。
这人总是温和得太过头了。他想把他从温柔里撬出来一点点,看看他真正失控、真正情动时的模样。
想到这里,纪凛眨了眨眼,心情忽然好极了。
纪凛吃过早餐,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衬衫,挎着书包准备出门。
江逾白刚好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看到他背着包站在玄关,眉头不由微动,出声问:“要去哪?”
纪凛一边穿鞋一边随口回答:“去念书啊。我报了全日制MBA,打算好好在商学院混两年。”
江逾白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他瘦削干净的背影上,神情沉静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没有任何阻拦。
但就是这句“好”,让纪凛顿了下手。
他回头看了江逾白一眼,对方神情没变,甚至连目光都还平稳得像一池风平浪静的水,什么都没问。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自由的,像两条并行的线。没有占有欲,也没有限制,更没有必须交代的义务。
纪凛站在原地,忽然有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以为江逾白至少会多问一句,比如“为什么忽然想读书”或者“读书是为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问。
就好像——
不管纪凛做什么,走多远,他都不会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