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向沙发,背影挺拔清冷,像真的是个道貌岸然的圣人。
可他走得越从容,纪凛就越觉得气。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瞪着天花板,恼道:江逾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纪凛侧躺在床上,睫毛轻颤着,视线却偷偷往沙发那边瞥去。
江逾白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只是随意地休息。
室内光影落在他侧脸上,将那清冷苍白的轮廓勾勒得愈发立体。他睫毛很长,低垂着时像扇子,笼着一双藏了太多东西的眼睛,神情温柔淡漠得几乎没有破绽。
纪凛咬了咬唇,心里像是被细细的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不疼,却发痒。
毕竟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他不是没见过这种事情,甚至可以说,他见过的多了去了。那些人或多情,或自负,或伪装出一副矜持模样,但在这种暧昧到极致的时刻,总会露出本性——慌乱、激动、或者控制不住地扑上来。
可江逾白不一样。
他刚刚明明己经有了反应,却依旧轻描淡写地抽身,收放自如,连呼吸都不曾乱一分。
纪凛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危险。
他盯着他的侧脸,骨骼清瘦而漂亮,像是一件温吞克制的艺术品,处处都藏着分寸感,却又无声地挑动人心。
这家伙的自控能力也太好了。
甚至连刚刚那一点点“失控”的吻和拥抱,他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都在他计算之内。
他是不是……故意在逗他玩?
纪凛眨了眨眼,忽然就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了。
他本来是想看他破防,结果现在倒像是他自己先被撩得心痒难耐。
他哼了一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背对着他躺下,却还是忍不住又偷偷朝那边看了一眼。
算了,今晚就先放你一马。
但江逾白。
他心说,总有一天,整不死你。
太可恶了!
……
婚后第二天,纪凛换了身低调的T恤,神情却多了几分新婚后的从容。他坐在纪家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
回门是老规矩。
可这一趟,他就不是单纯的纪家少爷了,而是江家的一份子。
纪父纪母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眼底复杂难辨。一方面,这桩婚事在旁人看来风光体面,他们不好明着挑剔;可另一方面,江家那种等级森严的大家族,他们早就听说过,绝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地方。
纪父端着茶,冷冷开口:“纪凛,别以为你进了江家,就万事大吉了。江家可不是你想象的安乐所。”
他语气沉沉,像是在训斥,又像在警告,“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还跟在家一样野得没边。小心哪天人家一个不高兴,把你赶出来!”
纪母也立刻接上:“是啊,小凛,你以前脾气就太拗,不听劝。江家那样的大家族,表面客气,骨子里可都精着呢。你要再不改改脾气,就算别人一时不了解你,相处久了,什么都看得出来!”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里是遮不住的敲打和看不起。
纪凛听着,眉眼未动,唇角却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开口:“爸,妈,你们放心吧。”
他顿了顿,笑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倦意,语气却清清冷冷地透着分寸:“我过去,不是去他们家当什么免费工具的,没必要看人眼色。”
他看了纪父一眼,声音又低了些:“江逾白和我结婚,不是因为我乖巧听话,更不是因为我肯忍让做事,如果他要找那样的人,不必和我结婚。”
纪母脸色有些难看:“你这孩子……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说话让人听了就不舒坦。”
纪凛却只是微微一笑,起身理了理裙摆:“我要是‘懂事’,那可能就还在这家里受你们的窝囊气,也不可能是你们口中的江家的一份子了吧?”
一句话,轻飘飘,既把他们的虚伪挑破,又毫不客气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客厅里一时间沉默下来。
纪凛二郎腿,一个眼神都像一巴掌扇在众人的脸上。
他从来不是他们能轻视的小可怜。
他是纪凛,是注定要活得风风光光的人。
就在纪父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他——
“够了。”
江老爷子不知何时己经走了过来,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式长衫,气势沉凝,眼神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冷锐。他拄着拐杖,目光扫向纪父,“纪明城,别以为你是他爸,就可以随口教训他。”
“你说的话,有几句是真正为他好的?”
纪父的脸色瞬间变了,僵在原地,有些挂不住面子,却又不敢顶撞。
纪凛轻轻一笑,起身走上前,语气柔和:“爷爷。”
江老爷子看着他,目光柔和了些,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缓缓落座于茶台主位,神情安稳从容。
“小凛啊,”他说,语气不似方才对纪父那般严厉,反倒透着些慈和,“在江家还习惯吗?”
纪凛点了点头,姿态得体从容:“还好。只是……现在才过去没几天,想彻底融入,还需要一段时间。”
江老爷子听了,微微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你啊,己经能顺利过了江逾白父母那一关,己经很不错啦。”
“江家的人,不好应付,你能走到这一步,靠的可不是运气。”
纪凛听到这里,眸中微光一闪,轻轻道:“爷爷,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哦?”江老爷子挑眉,神色认真,“说说看。”
纪凛坐首了身子,语气缓慢却笃定:“江家家大业大,牵涉太多利益、人脉和权力。想在这样的家庭真正立稳脚跟,只靠婚姻,是不够的。”
“我不能永远只当江逾白的另一半——我还要在事业上和他有所连接。”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却自有气场:“所以我想去念一个商学院系统进修,之后再逐步参与我们自家公司的一些内部事务。等江家人真正信得过我的能力,我才有资格在这个家族里拥有话语权。”
客厅一时间静了片刻。
连纪母都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他,一时之间都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纪父原本脸色就不太好,听到纪凛提起“参与家族事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被踩中了什么逆鳞,声音拔高了几分。
“纪凛,你想什么呢!”他猛地将茶杯放下,语气里满是责备和不满,“江家还能亏待你不成?都和江家结婚的人了,还惦记着在纪家掌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