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的校园静得能听见落叶簌簌，赵依依将校服外套反穿成藏青色，书包侧袋露出半截火腿肠 —— 那是从食堂早餐剩下的边角料里攒的。张晋蹲在自行车棚调试车铃，实则在检查车筐夹层的微型手电筒，光斑扫过她手腕时，映出用红药水画的简易地图。
"门卫大爷今晚值夜。" 张晋扯了扯校服领带，露出里面的银色口哨 —— 模仿的是砖厂看门狗的频率，"按计划从后墙爬山虎上去，三分钟后在通风口会合。"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着裤兜的鱼鳔薄膜，那是昨晚用生物课剩下的标本做的简易隔音垫。
永盛仓库的砖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墙根的三只狼犬正趴在生锈的油桶旁打盹。赵依依摸出火腿肠掰成小块，混着从化学实验室顺的安眠药粉末 —— 上周做动物实验时，她特意观察过犬类的嗅觉反应。张晋则用弹弓将涂了香油的馒头甩向反方向，犬吠声果然渐渐远去。
爬山虎的藤蔓在掌心硌出红印，赵依依踩着张晋叠起的手掌攀上墙头，校服裤脚被墙缝勾住时，少年己经掏出圆规刀片轻轻割断。通风口的铁栅栏早被他用从物理实验室拆的弹簧片撬松，鱼鳔薄膜垫在螺丝接口处，金属摩擦声被完美吸收。
仓库内的霉味混着机油气息扑面而来，张晋的手电筒光斑扫过堆积的木箱，突然定在印着 "百花乡砖厂专用" 的麻袋上。赵依依凑近细看，麻袋底部渗出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荧光 —— 是前世父亲案卷宗里提到的劣质添加剂，会导致砖坯遇水开裂。
"在那边！" 远处传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响。张晋迅速拉着赵依依躲进木架阴影，手电筒调成最弱档，照向墙角的货运单。赵依依掏出浸过显影药水的棉签 —— 用的是母亲绣鞋垫时的白醋，轻轻擦拭后，"永盛运输 3.7% 回扣" 的字样渐渐显形。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晋突然举起从劳动课工具房顺的口哨，模仿出犬类撒娇的哼唧声。门卫的咒骂声传来："死狗乱跑！" 待脚步声远去，赵依依己用发绳上的细铁丝打开文件柜，里面整齐码着的账本，每一页都标着不同日期的 "业务往来"。
"找 1983 年的。" 赵依依压低声音，指尖在泛黄的纸页间翻动。张晋则掏出钢笔帽里的微型相机，闪光灯被校服布裹成柔光，快速拍下关键页面。当翻到夹着红叶标本的那页时，两人同时僵住 —— 上面赫然写着 "百花乡水库 张建设 三万元整"。
窗外传来第一声犬吠，是他们约定的撤离信号。张晋将账本恢复原位，赵依依把红叶标本悄悄塞进袖口 —— 那是母亲最爱的香山红叶，前世父亲遇害当天，办公桌上就摆着这样的标本。爬山虎藤蔓在夜风中摇晃，两人顺着原路滑下时，赵依依突然踩到松动的砖块。
"小心！" 张晋一把搂住她的腰，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照见少年泛红的耳尖，以及他眼中倒映的自己慌乱的神情。犬吠声渐近，两人却默契地屏住呼吸，首到巡逻手电的光斑扫过墙头，才敢轻声喘气。
返校的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飞驰，车筐里的证据随着车轮颠簸发出细碎声响。张晋突然开口："你今天用的显影剂，和我妈洗照片的方法一样。" 赵依依望着前方的月光，想起他母亲总在周末晒洗全家的合影，却从未出现过 1983 年后的照片。
晚自习的铃声在远处响起时，两人己坐在教室各自的座位上。赵依依翻开英语课本，红叶标本夹在 "过去完成时" 章节，而张晋的数学作业本上，新画的函数图拐点处多了个小红点 —— 那是他们今晚发现的关键证据坐标。
课桌上的台灯在深夜里次第熄灭，唯有他们的笔尖仍在纸上沙沙作响。那些藏在爬山虎藤蔓里的月光、混着安眠药的火腿肠、夹在账本中的红叶，都在无声诉说着这个夜晚的惊心动魄。而窗外的梧桐树，正用沙沙的叶响，为两个少年守护着这个关于真相与救赎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