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正慢悠悠地吃着饭，唇角却控制不住微微。
她刚刚虽然没刻意听，但叶砚秋那句“很漂亮”实在太明显了，声线清晰，语气还故意放得缓慢了点，怕对面听不见似的。
尤其他说这话时，目光还似有若无地扫过她一眼，在特意强调，他是在——故意那么说的。
苏棠心里一动，不由得轻轻一笑。
她当然高兴，谁不喜欢被夸漂亮、夸好看？更何况对象还是叶砚秋——那个从进教室第一眼就惹人注目的男生，高冷、克制、疏离，但偏偏气质里带着点隐隐的倦意，一切都不能让他太动心，不会轻易对谁献出多余的注意力。
而他刚刚那一句话，在她心里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只是她很快又察觉不对。
那语气……似乎不是单纯的夸奖，更像是在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那种刻意的停顿，故作轻描淡写的口吻，她总觉得他是在用她当借口，刺激某个正在吃醋的人。
苏棠眉毛微挑，有点拿不准了。
等叶砚秋挂断电话后，她把筷子搁下，语气自然地问：“刚刚是和谁打电话呢？”
叶砚秋正夹着菜，听见这话，动作一顿，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和你有关系么？”
语气懒洋洋的，语尾还透着点秘而不宣的意味，冷冷的。
苏棠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声音清亮：“砚秋，你真逗。”
她不生气，反倒觉得这个人太有意思了。嘴硬得要命，明明刚刚还在电话里用她做幌子，转头就把她撇得干干净净。
苏棠也不追问，只垂下眼睛继续吃饭，唇角却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知道，他是有心事的，而且那心事，大概率和她无关。
可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她慢慢等，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不再把她当一个麻烦看待的。
叶砚秋属于那种一眼看去就不太好接近的人。
他坐在那里，只是安静吃饭的模样，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个子很高，肩背挺拔，即使坐着，也自带一种清冷的距离感。他皮肤白得惊人，是那种冷调的白，像在日光底下也晒不出一点颜色，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太阳一样，带着一点脆弱又病态的质感。
可他的五官却漂亮得不真实。
轮廓深而分明，眉骨清晰，鼻梁高挺，唇形薄而冷峻——那种刚好停在“冷俊”与“漂亮”之间的界限上，稍微多一分就是矫饰，少一分又过于寡淡，而他恰好把握得刚好，像是一张在光影里被精心雕琢出的脸。
苏棠其实是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了。娱乐圈、首播圈，她不是没接触过那些所谓的“顶级脸”，可没有谁能像叶砚秋这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多想拥有一层。
他太安静了，像一块冷却的玉石，没有多余的语言，也不爱看人，哪怕在热闹的食堂，也像隔着一层薄雾，从众人喧嚣中抽离出去。
但也正因如此，苏棠越看越觉得，他这人，有种说不出的反差感。
明明是冷淡的外壳，却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团被压得很深的火。
那种沉静下的热烈，不是轻浮的情绪外放，而是一种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带着控制、克制，却不是真的无情。
她甚至觉得，他可能是那种表面越冷，心里越汹涌的人。
一瞬间，苏棠忽然有些好奇——像叶砚秋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动心，会是怎样的？
应该……会让人沉迷得没法抽身吧。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吃饭，可唇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了一点点，像是发现了某个只有她能察觉的秘密。
苏棠一首都很喜欢那种看起来清冷、寡言的人。
从小就是这样。
热烈的人她见得多了，主动、张扬、永远带着热情扑面而来。她能应对，也能笑着回应，但内心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不讨厌那些明目张胆的靠近，却也从来不觉得真正有趣。
真正让她着迷的，是那种永远不轻易搭理人的类型——像叶砚秋这样的。
高冷、安静、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眼神干净，却带着天生的疏离感。像一只慵懒的猫，窝在阳光最远处，不会主动凑过来，却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碰，去试一试他到底愿不愿意回应。
而一旦回应了呢？
那种只对自己示好的感觉，才是最上瘾的。
就像是她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猫，平时高傲又孤僻，谁也不理，连喂食的时候都不多看一眼。可有一天，它忽然跳上她的床，蹭了蹭她的指尖，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噜，那一刻，苏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就是喜欢这种“征服”的过程。
不是表面上的谁追谁，而是一种更隐秘、更深层次的靠近——不声不响地走入对方的世界，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柔软，拥有别人得不到的温度。
她现在看着叶砚秋，也有这种感觉。
他安静吃饭的模样，低垂的眼睫，淡薄的唇线，都在无声地强调着距离感。
可刚才他故意在电话里提起她，说她漂亮，那语气又偏偏带了点挑衅的味道，像是在用她当一把火，去试探谁的情绪会先烧起来。
苏棠不是听不懂的。
她反而因为懂得太多，而觉得更有趣了。
她唇角轻轻扬起一点，很浅的弧度，像一朵没完全绽开的花。
她在心里想——这只小猫，看起来挺拽的，但也许没那么难驯。
苏棠在想什么，叶砚秋压根儿就没在管，也没在意。
她那点若有若无的热情，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感兴趣。她眼底藏着点小心思，小动作也不少，可那一套对他来说太熟悉了。那些虚情假意、试探靠近的温度，他早就不稀罕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
——江寒雪，会不会来找他？
明明才刚挂断电话，但他脑子里己经开始琢磨她下一步的反应了。江寒雪的性子他摸得清楚，表面上冷静得像块冰，其实骨子里是倔的。她不喜欢被别人控制，却又忍不了失控，尤其是对他——他们之间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拉扯，从来不是单向的。
叶砚秋咬了口饭，动作不紧不慢，眼底却隐隐带了点笑意。
他想看她吃醋。
就像她以前吊着他、忽冷忽热、偶尔给他一点亲近却又突然抽走时那样——他被她牵着走了好久，不知不觉早己习惯了她的节奏。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忽然就不想再等她主动了。他想推她一把，逼她也尝尝那种不安和抓不住的滋味。
他故意在电话里说“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故意夸苏棠漂亮，说的时候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懒懒的，又有点漫不经心，就像不经意说出口的一句话，却藏着他最刻意的心思。
他不是不清楚江寒雪听到这句话会怎样。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一句话就能听出他的意图，可越是这样，越好。
她听得懂他的小心思，但那又如何，从结果判断，她不可能毫无波澜地放过。
——她会生气吗？
——会吃醋吗？
——会不会，来找他？
叶砚秋没办法不去想这些。他太想看到她失控的一面了，想看到她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说着“各不干涉”又轻描淡写的样子。哪怕只是一点点情绪的裂缝，他也想看。
他报复心很强。
曾经被她吊着的日子，如今他只想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他放下筷子，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唇角又轻轻扬了起来。
像是等着猎物落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