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一只鞋脱了下来攥在手里，作势就要往外冲。
贾东旭没有拦着，心里那点不甘让他犹豫了。
万一他妈这么闹一闹，厂里真的能收回成命呢？
就在贾张氏眼看就要冲出家门时，替婆婆打扫完街道的秦淮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准备弄口吃的垫下肚子。
“妈，家里还有吃的吗？”
贾张氏一看是秦淮茹，又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手里的破鞋照着她身上就一顿敲打。
“吃吃吃！你个丧门星就知道吃，饿死鬼托生的玩意儿，我儿子天大的祸事临头了，你还跟没事人似的惦记你那口猪食？”
贾张氏边打边骂，唾沫星子喷了秦淮茹一脸。
“东旭他顶门立户的铁饭碗，让人给砸了你都不知道，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妨的，自从你进了我老贾家的门就没一件顺心事，你个害人精，克家的扫把星。”
工作砸了？
秦淮茹如遭雷击，眼前天旋地转，一片漆黑。
她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赶紧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这可是她当初千挑万选，才找到的这么一个旱涝保收，吃商品粮的男人。
现在东旭的工作保不住了？
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任大院里的人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除了她婆婆。
“哭，你还有脸哭，都是你哭丧哭的。”
贾张氏见她这副样子，非但没半点同情，反而火气更大。
不过看着她身后的棒梗，马上有了新主意。、
她把炕上的小当塞进秦淮茹的怀里，然后自己领着棒梗就往外走。
“都跟我一起去厂里问个清楚，要是东旭的工位真没了，那你就一口吊死在厂门口，我看看他们那群黑了心肝的玩意儿，还敢不敢不让东旭去上工了。”
棒梗看着奶奶这样，想要挣脱，可她奶奶根本就不肯撒手。
疼的他也一个劲儿的哭。
小当被吵醒了，也开始哼唧起来，秦淮茹没有哄她，反而踉踉跄跄的跟在婆婆后面，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老贾啊！”
“我那个短命的死鬼男人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当年在轧钢厂流血流汗的，最后把命都搭在车间里了啊。”
“现在这些挨千刀的领导，他们欺负你留下的孤儿寡母啊。”
“他们要砸了你儿子的饭碗啊。”
“要断了你孙子孙女的活路啊。”
“老贾啊！你上来把他们这些丧良心的都带走吧！带下去陪你啊！！”
贾张氏嚎了几嗓子，见院里探头的人多了，立刻又生龙活虎地跳起来，一手依旧死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棒梗，一手更加用力地推搡着秦淮茹。
“走，快走，抱着你的赔钱货跟紧了！要是敢掉链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淮茹抱着哭闹的小当，被婆婆推得跌跌撞撞，眼泪就没停过。
她低着头，头发贴在汗湿泪湿的脸颊，更显得娇俏。
走路时脚步虚浮，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却始终紧紧护着怀里的小当，那副逆来顺受却又充满母爱的样子，与贾张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边走，一边用旁边人听见的声音劝着，“妈您慢点，小当还小受不得惊吓，妈，我们这样去厂里闹，对东旭以后得名声也不好啊。”
这话听着是劝阻，再配上她那副被逼无奈的模样，邻居们听了以后，只觉得东旭和他媳妇懂事又可怜，摊上这么个当妈的，心里那杆秤立刻就歪了。
“唉，看看，多懂事的媳妇儿，这时候还想着东旭的名声呢。”
“可不是嘛，摊上这么个混不吝的妈，东旭和他媳妇儿真是倒了血霉了。”
“这哪是东旭让他妈去闹的？分明是贾张氏自己发疯，东旭媳妇儿劝都劝不住啊！”
贾张氏也乐的维护自己儿子的名声。
她一把年纪的寡妇了，名声臭点还更容易占便宜。
只要不缺她吃喝，能为儿子考虑的，她都愿意去做。
“不闹？不闹等着饿死啊？你个没用的东西再废话我抽死你。棒梗，你也使劲哭，哭的大声点，好跟奶奶去给你爸讨公道。”
易中海正靠着被垛睡觉呢，被贾张氏的动静给闹醒了。
“贾嫂子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嚎起老贾了，不会是跟张家那个小子闹事呢吧？”
一大妈正在心神不宁的补衣服呢，看着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赶紧过来扶着他，说道：“没啥。”
她根本不敢看老易探究的目光。
“当家的你快躺好，别起来了，那张家的好几天都没回院里了，贾家嫂子指不定跟谁置气呢。”
“不行，我去看看去。”
“当家的，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一阵风一阵雨的，我去看看就行了，你快歇着好好养身子，就别跟着操心了。”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屋子，反手带上门，背靠着门板心口怦怦狂跳。
她最怕的就是贾家闹工作的事，会把他换厂子的事儿也给捅出来。
老易身体现在还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不能让他太动气了。
轧钢厂的大门口。
保卫科值班室的陶木生，马上就被这哭嚎咒骂的动静惊动了，皱着眉头快步走了出来。
一看有人要跟张仲民一样闹腾着，想搞进厂名额的事儿，也起了想看看效果的心思。
贾张氏一见穿制服的出来了，非但没收敛，反而如同打了鸡血。
拽着秦淮茹和棒梗一块坐到地上，喊着，
“天杀的丧良心的领导啊，你们出来，都给我出来看看。”
贾张氏拍着大腿，擤了把鼻涕给甩了出去。
“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我家男人贾贵那是在轧钢厂里没命的，尸骨就埋在南郊坟地里，当年厂里咋说的？拍着胸脯说照顾我们老贾家，现在就翻脸不认账了啊。”
“都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一家老的快入土了，小的还在吃奶，我儿子东旭那是顶了他爹的班，在车间里勤勤恳恳，一个汗珠子摔八瓣儿，没偷过半点懒。”
“凭啥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就凭你们当官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们砸了他的饭碗，就是砸了我们一家五口人的活路，就是要活活逼死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啊。”
“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不把他的工位还回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大铁门上，让我儿媳妇吊死在你们厂的大门口。”
这一波明显就不行啊，当时人家张仲民可是在十米开外，领着几十号的人，愣是一点动静也没闹出来，就是根本不妨碍进出厂的。
这个老太太，还在那堵着大门口，他们保卫科再不行动，那就是属于玩忽职守了。
陶木生赶紧让唐石头去喊领导，自己则是赶紧出面警告。
“工厂重地，这里是工厂重地，不准堵塞大门！立刻离开！再闹就把你们抓起来！”
贾张氏哪吃这套？
反而嚎得更响，“抓啊，你们有本事抓啊，反正活不成了，让领导出来……”
“冥顽不灵！”陶木生见她油盐不进，彻底堵死了通道，立刻回头对值班室里闻声出来的几个保卫员喊道：“赶紧过来把这疯婆子给我架起来拖走，其他人把门口清开。”
保卫员闻令立刻冲上前。
两人一左一右的抓住贾张氏的胳膊，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
贾张氏杀猪般尖叫起来，双脚乱蹬，手里的破鞋也掉了。
“放开我，杀人啦，老贾啊睁开眼看看啊，轧钢厂欺负寡妇啦……”
任凭她如何踢打挣扎，两个保卫员毫不手软，架着她就往旁边保卫科办公楼方向拖拽。
同时，另外两个保卫员上前驱赶秦淮茹和棒梗。
“抱着孩子跟我走，别逼我们对你动手。”
一人抓住秦淮茹的胳膊，把她连带怀里的小当一起往边上拉。
棒梗被保卫员从贾张氏手里硬拽出来，疼得哇哇大哭。
秦淮茹脸色惨白，也被吓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平时卖个可怜她擅长，但是这里没有人给她卖惨的机会。
陶木生看着被清空的大门，松了口气，对着还在探头探脑的零星路人吼道：“看什么看？散了散了。”
他转头对另一个保卫员说道。
“你马上去报告科长和厂长，就说贾东旭他妈在厂门口聚众闹事堵塞交通，辱骂领导，扬言自杀，己被我科强制带离，主犯贾张氏己关押，她儿媳孙子正在看管，请领导指示。”
“另外，赶紧派人去通知她们街道居委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