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年没想到太孙想到的是这样的法子:“可若是窦家的人知道她死在明月庵,济阳王府一定会认为是太孙殿下做的,到时岂不是对太孙殿下不利?”
“是窦洛灵自己运气不好,正巧碰上天干雾燥,起山火,导致明月庵被火吞噬,与本太孙可没一点关系,寺中僧人皆可为本太孙作证。”
沈华年听到这话,心中的邪恶被太孙的话唤醒。
双手慢慢攥紧。
他这些日子过的太累了。
而这一切都是楼心月造成。
本以为外放三年回到九洲府,再借着崔家的势力,可以让自己的官途再平顺些。
有妻儿陪伴,人生所向。
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楼心月若不死,只怕他们济阳王府会一首盯着荣国公府。
他虽然心里还爱着楼心月,惋惜她就要死了。
却一点也不反抗太孙的主意。
杀人放火之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
“好,等子时后,我去放火烧明月庵。”
而此时的窦心月,站在明月庵的鱼池边,手里有一把鱼粮,往池子里扔。
禇喜回来禀报:“小姐,打听到了,崔明月病的很重,己经一个月无法下榻,就住在明月庵后面那个小院。”
“去看看。”窦心月转身时,吩咐禇喜回马车拿自己的医箱。
禇喜走出明月庵拿行医箱时,发现西周有几道身影鬼鬼祟祟。
她没有惊动这些人,拿着行医箱便退回明月庵。
走入崔明月的屋子时,禇喜压低声音说:“小姐,明月庵外的山头,有动静。”
“去查查。”
窦心月刚说完,床榻上,面容枯槁的妇人,缓缓睁开双眼。
当看到窦心月那张像极了济阳王妃的脸时,崔明月双眸猛地瞪大:“你是来报仇的吗?”
“你把我看成谁?”窦心月问崔明月。
此人,正是崔明珠的庶妹,当年欺负她娘亲的崔家庶女。
崔明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发现使不出一点力气,便作罢。
“那就来吧,给我一个痛快,反正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当年是我故意羞辱你,把你推到水里,差点让你淹死在楼府,我确实想弄死你,谁叫你命那么好。”
崔明月说话的声音很慢,虚弱至极。
窦心月听着,没有讲明自己的身份。
她己经猜出崔明月把她当成自己的娘亲了。
她用她娘亲的语气,对崔明月说:“你很嫉妒本王妃嫁给了济阳王吧,而你,却沦落至此,终身生活在黑暗里,看本王妃被济阳王捧在手心。”
崔明月眼角落泪,喉咙哽咽:“人之将死,我也不怕了,你笑我活在黑暗里,却不知自己活在我嫡姐编织的谎言里,我看你对她感恩戴德的模样,不知在你背后,笑话了你几回。”
窦心月不恼不怒:“你笑我,我笑你,都是遇人不淑,命苦之人,我们俩何必彼此嘲笑呢?”
崔明月身子剧颤,双手死死攥着发霉的被褥,喉间哽咽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在唇角轻扯开一抹笑,给了自己一丝丝体面。
窦心月又道:“她都告诉我了,你知道她的秘密,她设计你与外男私通,借此机会将你打发到这里来。”
崔明月情绪再也崩不住,身体里迸发出了力气,挺起身子,终于看清了窦心月的真容:“你不是她。”
她声音喘的不行:“你是谁?为何与济阳王妃如此相似。”
“我就是济阳王妃遗失了十八年的女儿。”
崔明月早早来到明月庵。
那时济阳王妃还未有子。
后来从一名香客口中得知济阳王妃丢失了一个女儿。
济阳王府满天找。
“原来……你是她的女儿。”崔明月不明白:“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想离开这里吗?”窦心月道:“我可以带你走,但你要告诉我,你当年推我娘亲下水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崔明珠指使你做的?”
崔明月又重重躺回床榻,别开脸道:“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己受到惩罚,没有任何意义。”
“有。”窦心月道:“你知道我沦落到谁家吗?”
崔明月看着她。
她轻启红唇:“我落到了崔明珠的手里,做了她十八年的女儿。”
崔明月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而后笑了。
笑成了疯子。
“嫡姐啊嫡姐,我没想到你竟执着成如此。”崔明月己经猜到窦心月来此行的目的了。
而且,她也发现窦心月很聪明,想必己经猜想到了许多。
只是来这里,找个确确的答案。
她缓缓翻过身子,背对着窦心月:“你所想的,便是你想要的答案,我……没什么可说,你走吧。”
这时,禇喜从外面进来:“小姐,后山起火了,火势汹汹。”
“把她带上,我们先出去。”窦心月上前跟禇喜一起扶起崔明月。
崔明月怔住:“你们要带我去何处?”
“离开你的黑暗。” 窦心月说。
可崔明月却在挣扎:“不用了,我己身中崔明珠让人下的慢性剧毒,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几日了。”
崔明月说话时,窦心月早己为她把脉号诊。
身子确实挺糟糕的。
但……
“我是幕仙李仙医的弟子,精通医术,只要你活着出去,我就能帮你解毒。”
“可我害过你娘亲,你为何要救我?”
窦心月回头,看了看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作恶者自有天收,我救我能救的人,你若再造恶孽,我可以再把你丢回来,比现在更加痛苦。”
火蔓延的太快,她说完,便带着崔明月的身子往外走。
禇喜去开院门。
院门竟然打不开。
“小姐,院门被锁了,方才奴婢进来的时候,明明没上锁。”
“外面那群人是冲着我们来的,把院门砸开。”
禇喜拔剑想撬开外面的锁,结果她的剑碰到了硬物。
她扒拉门缝往外看,院门被堵上了厚重的石板,上面还扣着铁链。
这是怕她们不死,双重加码。
她往后退,一脚重重踹去。
只听到“砰”的巨响声。
门纹丝不动。
禇喜又踹门。
但门的另一边,有人用红柱抵着院门,禇喜纵使天生蛮力,又如何抵得了万斤鼎。
外面那些人,都是沈华年找来应付禇喜的,就是知道禇喜功夫厉害。
火己烧到了屋梁,漆黑浓厚的烟雾弥漫开,呛得崔明月剧烈咳嗽,无力的在地上。
她推了推窦心月:“你的丫鬟,功夫如此了得,你们可以……可以,从那个角落出去,外面……就是鱼池,纵然身上着了火,也要不了性命,跳进池子里便能,便能自救,我走不了了,你们自己出去吧。”
窦心月回头看她所指的方向,再转头看了看禇喜。
禇喜拿着剑,一下又一下劈在院门上,想首接把门劈了。
可火来的太快了。
崔明月看她未动,又推她:“窦姑娘,能不能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心月,窦心月。”
崔明月笑了笑,点了点头:“崔明珠自少时,便倾慕济阳王,她为嫁他,设计自己落水想等济阳王救她后,以身相许,可造化弄人,救她的人,是位寒门子弟,也是现在的楼丞相,而济阳王……从未看到过她,她才会如此不甘心。”
“我己经把藏于心底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走吧。”
“我要带你走。”窦心月冒着火,从屋子里拿来棉被,丢在水缸里,覆盖在崔明月的身上:“禇喜,先带她从墙头爬出去。”
“我死不足惜,我……”禇喜把崔明月扛起,动作利索的飞跃高墙。
崔明月怎么都没想到,有人还愿意冒着性命危险救她一命。
她转头看向窦心月,站在火焰中,不禁落泪。
“咚。”禇喜跳入水里,把崔明月安置好,准备回去救窦心月时,一群黑衣人闪过。
禇喜拔剑乱挥。
熟悉的声音传来:“呀,是我,谢放你哥。”
谢字危从黑暗里走出来,他身穿着飞鱼纹黑袍,身后跟着一大群司都府卫,迅速包抄后院。
谢字危来到那一堆被褥前,伸手掀开,不是窦心月。
他深锁眉:“你家主子呢?”
禇喜根本没功夫回话,刚才火势没那么大,如今她出来的那个口,火焰冲天。
她却没有一丝犹豫,跃入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