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转头看向红色柱子后面,那里确实有道身影。
穿着蓝色太监袍,蜷缩在角落,虽看不见正脸,但太孙认定那便是楼心月。
他兴奋的命令禁军:“快,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禁军迅速上前,一把揪住了躲在红柱后面的人。
谢放故意拿手挡在脸上,苟着身子,扭捏的出来。
谢字危盯着谢放看,他人本就清瘦,又苟着腰,加上太监服的尺码偏大,袖子遮住头面,谁能分辨雄雌?
禁军把人带到谢字危身旁后,便将人按在地上,跪下。
谢放顺势俯低身子,半个上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孙走到二人身旁,抬手拍了拍:“把沈世子抬进来。”
他自觉做好万全的准备,今夜便要把谢字危贬为庶民,到时再捏死他。
而沈华年便是至关重要的人物,毕竟楼心月是沈华年明媒正娶的夫人。
两名太监抬着沈华年出现在皇庙前。
沈华年服过太孙为他准备的止痛药,身子虽极度虚弱,暂时感觉不到受刑带来的伤痛。
在见到老皇帝后,沈华年从担架起身,跪在老皇帝的面前,行礼:“微臣叩见皇上,求皇上,还微臣的父亲和荣国公府一个清白。”
“恶妇楼心月在知晓微臣带回楼氏真千金后,与微臣撕破脸皮,闹和离。”
“微臣与她几次解释与楼氏真千金并无瓜葛,她依然要与微臣大闹,最后竟买通微臣府上的二十六名仆人,指认微臣的父亲是逃兵。”
“此前……”
沈华年转头,看向谢字危的方向:“雍王府的小王爷曾以病重为由,让楼氏以医女的身份入雍王府。”
“微臣在雍王府外等候了两日,小王爷才把楼氏放出来,之后他二人里应外合,逼迫微臣写下和离书。”
“那楼氏拿到和离书后,便不见踪影,没想到今夜,竟在皇宫撞见她。”
“求皇上为微臣和荣国公府主持公道。”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锋利响亮。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沈华年连磕了两个响头,以示自己的冤屈。
太孙上前,呵斥谢放:“楼心月,你还有什么话要狡辩?”
他口中的“楼心月”,没有回应。
太孙觉得这个女人在挑衅自己的威严:“毒妇,抬起头来回话。”
谢放还是没有动静。
太孙恼了,当场拔剑指向谢放:“皇上在此,证据确凿,你休想再动用阴谋诡计逃脱罪名。”
刀剑在前,那眼前的人,依然没有动作。
老皇帝见状,微皱白眉,声音低沉:“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谢放这才缓缓抬头,两眼泪汪汪的迎上老皇帝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唤了一声:“皇祖父……”
女人脸变成男人脸。
楼心月变成谢放。
这让太孙和沈华年当场变了脸色。
特别是沈华年,本就因受刑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惨白。
怎么不是楼心月?
“楼心月呢?”太孙立刻上前,揪住了谢放的衣襟。
谢放仰着头,道:“什么楼心月?这里只有我和大哥。”
“不可能。”太孙笃定楼心月一定在宫里,且在皇庙与谢字危私会:“有人亲眼看见楼心月入宫了,定是你把她伪装成宫人的模样,把她带入皇庙,现又把她藏起来了。”
谢放听到这话,眼神下意识往供台方向瞥。
太孙顺着他的视线往供台看去,台案的帘子微微拂动,长长方方的位置恰好能容纳一个人。
若把楼心月藏在里面,恰到好处。
太孙当即松开谢放,往供台方向挪去。
谢放突然激动的抱住了太孙的腿,大呼:“太孙殿下,不能过去……”
太孙脚步受阻,垂眸看向脚边的人,眼眸狠戾:“为何不能过去?那里有什么?你们是不是把楼心月藏在里面。”
“不是,没有,真的没有,殿下,你听我解释……”
“走开。”太孙一脚踢开谢放。
谢放倒地。
太孙三两步走向供台。
弯腰,伸手,抓住帘子,一掀……
“吱吱吱吱……”
一堆脏兮兮的耗子从供台底下蹿出来,有的首接跳跃到太孙的手背。
延着他的胳膊,快速攀到他头顶。
太孙惊魂失声:“啊……”
“耗子,耗子,快把它们从本殿下身上拿走。”
现场宫人都吓了一跳,忙着护驾。
沈华年就没那么好受了,耗子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钻入他的衣底。
他吓的脸首接绿了。
同样受伤的谢字危,镇定自若的应付,他接过禁军手中的火把,用火驱退老皇帝周身的耗子。
不一会功夫,皇庙内的耗子便被驱散。
太孙受惊,额头布满了冷汗,被宫人扶着。
沈华年也终于抓到了身上的耗子,随手一丢。
耗子飞到了太孙的怀里,太孙低头一看:“啊……”
耗子被他狠狠砸在地上,当场砸死,可这还不够,他又抬脚残暴的踩碎耗子的尸身,首到耗子变成一个肉泥。
这个过程,老皇帝看在眼里。
老皇帝眼眸一沉,眸光冰冷的看向谢字危和谢放:“皇庙每日会有人清理打扫,为何供台底下会藏这些东西?”
谢放张了张嘴,想解释。
谢字危先开口回道:“皇上,是臣藏的。”
太孙怒气横生:“你藏那么多耗子,是想弑君吗?”
谢字危抬眸,冷冷的盯着太孙的脸:“这些被你踩如烂泥的东西,是我在商朝为质时,填饱肚子,续命的食物。”
“你……你吃耗子。”太孙转头看向刚才被自己踩泥的耗子,顿时一阵作呕。
谢字危又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跪好:“皇上,微臣没想弑君,微臣只是习惯在被罚时,囤好口粮,免受饥饿之苦。”
老皇帝呼吸一沉:“你从商朝回来十年,怎么从未与朕说过此事?”
谢字危低头,没有回应。
老皇帝这才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
谢字危回朝时,瘦骨伶仃,眼里透着浓重的戾气,冷冰冰的,就像一个冰块,不近人气。
太子嫌弃他克死生母,要将他送回商朝继续当质子。
他也不喜欢戾气太重的皇孙,像个怪物,没有一点皇室子孙的贵气。
一番商议后,雍王要走了谢字危的抚养权。
此后谢字危几年没再入过皇宫。
老皇帝再见到谢字危时,是在验武比试考核夺得魁首的册子上。
这个从未被他重视的嫡长孙,靠武力拿下司都府要职。
一干便是三年。
他偶尔在朝堂上看谢字危一眼,可谢字危在朝堂上太过寡言,对他亦是没一句话说。
老皇帝等着他给自己问候一句,最后等啊等啊,等到的是谢字危老实上下朝,一句问安都没有。
老皇帝渐渐歇了心思,心想:只要谢字危本本分分,不去祸国?民,往后便这样吧。
如今细看,发觉谢字危己不是十年前那面黄骨瘦的丑模样。
而是长成了身形挺拔,面目清俊的样子,眉眼间的戾色淡去了许多,与太子颇为相似。
……
老皇帝回过神来,看谢字危许久没回应自己,便不再指望谢字危回话。
他转头看向太孙的方向,正欲开口。
谢字危回道:“从未有人问过臣,在商朝的事。”
老皇帝面部肌肉僵住,表情凝在嘴角……